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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利欣

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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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楼] 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刁 利 欣

我的彷徨与困惑,在时间走到2003年冬飘飞第一场雪的时候,变成了一段无力和黯淡的行走。年过三十,而生活还是老样子,也就是说,你因此可以预见到,将来还有三、四十年的时间要重复、翻版现在的生活模式。写作没有大的进展,爱情在翘首企盼里依旧不发射那支丘比特弦上的箭,雌性荷尔蒙在每个月的某一天会突然攻讧我的防守和抵御,失眠又一日复一日地困扰我。我被一种渺茫沉沉地包围,感觉自己越来越无力越活越萎蘼。就这样在劫难逃地萎蘼下去,感到连绵不断的无所依傍快要淹没了我的呼吸。一切的一切,都远远地在我企及的范围之外,变得如此地遥远。今时的风或许吹落唐宋的雪。雪在深处,白昼的白让天光变得很脆,黑夜的黑让夜色变得很薄。冻结的时光,瘦的树梢让天地站出一片旷野。一场大的寂静、一场大的涌动正悄然来临。

对生活,我一直不是个所求过多的人,更没有张扬、外露的个性。许多时候,我不得不自省:是不是自己太过内敛和沉郁影响了我?我不得不重视起自己来。在这种时候,我不得不滋生强烈的私心,心想不能让自己的思想随精神的萎蘼而萎蘼,随肉体的消亡而消亡。趁着还能思想、还能自省,必须给自己的精神引入一次过渡,经过此在,渡过虚无。不能像耶利内克笔下的钢琴教师那样,越来越被自身创造的文化所束缚,同时内心的野兽又想不断地挣脱出来的那种图景。

2004年夏,我在自己的坚持之下,拒绝了父母的陪伴,一个人手拄双拐随团到华东五市之行终于成行。我心里清楚,在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决定主动寻找。究竟要寻找到一些什么呢?我们不会无缘无故地寻找,我们早已经习惯于为生活而寻找,为或朦胧或清晰的爱而寻找。同样的道理,也可以为精神而寻找。即使在寻找的过程当中存在那么多的渺渺茫茫。我依然要像平日里的求索一样,寻寻觅觅,希望找到可能开悟我心魂的“经”。

到了杭州,我在西湖的断桥一遍遍逡巡、回望。西子湖上的每一丝涟漪、每一缕拂掠而来的风,我看到的人、物、风景、事件,都会惹起我的温情百转,有时又满怀悲伤、寸断柔肠。穿梭而过的人群与我既有且无,所有的声嚣离我既近且远。我在观察别人,别人同时也在观察我;我在旁观事物,事物也在旁观我。我总希望在观察过后发现某些细节,希望在细节中发现本相。有时候,本相和假象就集中在一个事件当中,它们在人的头脑里混淆着,在人的思辨里辨晰着,怎样能够把本真打捞上来并一一呈现,你会不断地质问自己:我的明慧离真实到底有多远?我走得太累,手上的茧也止不住发疼,感觉得到腿已经磨破,半截腿骨上那层薄薄的皮肤就在一起一落的磨擦中一点一点被撕破,感觉像是撕扯开了我内心无数的殇。我让导游和其他人不要管我,我把双拐放置一边,就在西湖边上的椅子上坐下。不行,还是累,把腰往下屈伸,把双臂抱紧拢在怀里,还是累。干脆,身子就往下躺了。看它还累不累?当然,一刹那,顿感舒服极了!我舒展全身的时候竟感到很快乐,无所顾忌的那种。这一躺,一种若见莲花的欢乐荡漾着全身。

随后,我决定到寺庙走一走、看一看。往常见到有人在寺庙、佛像面前跪拜,我感到难以理解,觉得是迷信和无知的表现。后来父亲买来佛学大师南怀谨先生的书,我对他渊博的学识和深刻的洞察力由衷地敬服。他说佛像是佛陀的象征,在无比崇高和伟大的人物面前跪拜又有何妨?跪拜表达的是一种敬意。出于对南怀谨先生的信任,我开始在心里萌生一种隐隐的笃信。

在杭州的灵隐寺,我随着其他游客的后脚跟来到大殿。我的假肢迈不过高高的门槛,只好请人帮忙,把假腿连同我自己搬进门内。我看到米黄色的蒲团,心里很清楚,一旦跪下去,我的残腿就会从假肢的腔体里脱离,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请人搀扶。算了,去它的残腿,去它的假肢,去它的所有尴尬。我不再多想,屈了双膝就俯拜下去。我应该像扔石子儿一样把自己扔出去,当头脑一片空白扑倒在地,就会体会到长磕的过程是把“自我”的芜杂一点一点抛出去的过程。我忍受着硬硬的假肢硌在残腿上的疼痛,双手接过香烛,看火苗把香烛点燃,将它虔敬地举过头顶,拜了三拜,才奉上那一方供奉香火的大鼎。在那一刻,我发现,原来我的心里早就盛载了无数的虔诚,但多年以来我的虔敬又无处安放。佛法、宗教也许和信仰是一回事,是心里有就有的事,不在乎点化不点化。在佛的面前,我不应该那么紧张,不应该那么拘谨。佛不需要我们紧张、畏惧地接近它。真正的佛是让人宁静和放松,让人归于自然并顺应着自然。今天,我终于可以尽心尽性地释放这一份情怀。

我对藏文化、藏传佛教懂得并不多,但我知道藏传佛教的长磕,完全是一种“五体投地”的动作。每一次的屈膝匍伏前额磕地,都会有肢体上的痛感,而那些真正的信徒却绝不会因为怕痛而有半点的迟疑。不同的动作产生不同的感觉,不同的心智创造出不同的祈祷意念,而无声的跪拜更有一种特别的含义。那是天净污秽之心、弃绝世俗之身的朝拜。豆瓣读书网的朋友庄楚寄给我一本索甲仁波切的《西藏生死书》,一切正念就是:生和死就是要穿越一世里的黑暗与隧道,以获大有与大无的清明。当真的能够把自己心性里的芜杂全部扔出去,把人的自我意识融入大地,使之消失在一花一世界,无穷的土壤中,以成就“无我之境”。一次匍伏,一次跪拜,一次长磕,不用语言的教诲,就会渐渐领悟怎样使小我成就大我。普渡众生,破除一切苦,那种真诚和虔敬,足以洗涤世间与众生滋生流漾的罪愆。

上海的外滩,霓虹有如魅影,放射着开放城市的无声召唤。上海更有一条街,酒吧林林总总,有许多的异域色彩和煸情的迷幻。夜上浓妆,我却没有去那里的人海徜徉。我知道那里香软的情调会给心绪打上怎样的基调,会被怎样的一种梦魇所笼罩。那种风情的、艳遇的情调,让上海那么多的夜色流于浅表,流于浮光掠影,流于纯粹的感官声色。就连画家陈逸飞也画不尽那老上海里的陈年旧事。我知道这种感官声色怎样诱惑着从生活中挣脱出来的人,当然也诱惑着深谙浪漫无边际的我。这种诱惑又会反而将其所缚。我明白自己在三十多岁的无数个日子里煎熬的是什么。没有人问过我,连我自己也时时把它忽略,把它像细水一样侵浸而来的感觉向外推,向外推。实际上,那煎熬着我的,关乎情也关乎欲,关乎依偎和依靠,关乎一个女人所能拥有的爱与被爱。而最重要的,是内心在渴望一种着床一般的依托和依傍。

是的,是的,事实上,情和欲,还有写作,还有所谓的创造,是被当作可依附的物,你附着这些看似实在的东西上,你才感觉到暂时的踏实。没什么可遮掩的,谁都有可能走到这一步,只要你思考,只要你敢于正视自己千疮百孔的内心,只你敢于面对时不时掀自内心的无数风暴。但是我还可以再告诉你,所谓的情和欲,和写作以及创造,并不能给人以永恒的归属感,它们是脆弱的,多半不能为你所控制;它们还可能背叛你,遗弃你,最后狠狠地让你成为孤家寡人----人之精神毁灭大多源于此吧。那么是否有一个永恒的归宿可以让我们依靠,它不背叛我们,不在半途遗弃我们,它无条件地接纳我们,依伴我们,并用这种方式拯救我们!我是女性,方块字、以及方块字中流动的青烟一样的思想不能给我慰藉。我要的是一种真实的、感性的东西,可抱在怀里,可感觉到温度的东西。

作者:117.95.16.*   回复:0   发表时间:2010-02-11 10:5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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