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永岸

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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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楼] 彭永岸

云南大学地理研究所研究员彭永岸致力滇池研究多年，62岁的他已经退休，说一口模糊不清的福建普通话，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把治理滇池的"怪异"思路表达得有条不紊。

"30个亿，顶多需要30个亿，就能让今天的滇池在5年之内重新变清！"他说，"只要利用滇池自身的地理特点，让它倒流，把污水排出去。"

倒流学说一经提出举座皆惊。有人认为这是痴人说梦，有人认为难以实施……但无论如何，没有人断然否认这个思路"理论上是站得住的"。它给人最大的启示意义或许在于我们开始认真思考滇池的治污问题：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争议和反思，往往是一个好的开始。

滇池北污南清

滇池是目前我国污染最严重的湖泊，也是国家投入治理最多的湖泊――1998年，昆明市投资2.5亿元用于滇池草海污染底泥疏浚工程；"九五"期间，昆明市投入3.7亿元建成4个污水处理厂，再花7亿多元完成了流域内399家工业污染源的达标排放；2003年，《滇池流域水污染防治"十五"计划》提出，治污尚需投资77.99亿元；2004年6月，国家确定投资9000万元修复滇池湖滨生态带系统……

20余年来，滇池治污已经累计花掉了国家44.5个亿。但成效显然让人失望：曾经以五百里清澈水域闻名于世的滇池仍然又脏又臭，昔日的"喜茫茫空阔无边"变成"绿油油粘稠无边"，恶风逐臭，浪激脏水，滇池早就成了一个让昆明市民心痛的"危重病人"。

"治理思路不对，"彭永岸很直接。滇池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呈现出"北污南清"的特征：水体北部污染严重，氮、磷含量比湖泊标准水高20--30倍，而南部仍然是"好水"，即标准Ⅲ类或Ⅳ类水。滇池的流向是北水南流――高浓度污水不断挤到南边，把南部的好水从海口挤出；这就变成了"北部蓄污，南部吐清"，"北部的坏水、脏水不断流进来，北部水质永远没有改善，南部好水不断外流，怎么治理滇池？这边在不断破坏，那边花再多钱也没用。治污当然会变成'蓄污排清'。" 　

彭永岸说，随着大昆明的建设、呈贡新城的建立，北部城区生活及工业污染还会对危重的滇池带来重创，2004年6月发布的最新环境公告证实了这一点：滇池外海水质已从原来的Ⅴ类水恶化为超Ⅴ类的劣质水。各种高贵药物没把滇池治好，反而让它的病情越来越重。

把高浓度污水彻底解决才是治污的根本。但在彭永岸看来，"截污"只是治标不治本的自欺欺人。"如果让北部污染带高浓度的污水从北部流走呢？"他说，"让污水消失，让南部不断蓄积好水，当然能遏制住污染。"

下挖隧道让滇池倒流

要让北部污水从北部流走，就必须让滇池"倒流"。

彭永岸说，理论上，滇池海拔1887米，昆明北边的富民县海拔1681米，按照水往低处流的自然规律，滇池水完全可以倒流。且据海口52年来的水文资料，滇池平均每年有4亿立方米倒流的排水量，它可以从南部海口流走，也可以从北部的海埂流走。

他提出了大胆的计划：让滇池水人为倒流流向富民。"在昆明西郊黑林铺地下向北开挖10公里的地下隧道，穿过北部山岭从大营河以北流出，47米落差能引领着滇池水一路冲入富民；中途兴建大型污水处理厂，对污水进行处理后再汇入螳螂川，流回滇池。"借助水流和湖面风力，还能把外海北部死水区域的蓝藻、堆积物和高浓度污水统统"解决"。

彭永岸认为，滇池倒流已迫在眉睫。如果污水南流从海口排水，每年约有4亿立方米好水要白白流掉，取代它的是4亿立方米高浓度污水，每年至少造成10个亿的损失。但如果污水从北部排掉，滇池将实现"蓄清吐污"―― 何乐而不为？

两大方案

他提出了两大倒流方案。

第一是扩宽已经投入使用的北部西园隧道分流，保证外海每年从海埂流出4亿立方米高浓度的污水从这里流出去。西园隧道的思路就是分流掉城区三分之一的污水，但最重要的是外海北部高浓度污水也流出去。"如果当时考虑周全，西园隧道的设计流量达到80立方米／秒，年流量就可达到10－12亿立方米，北部截污压力将大为缓解，甚至不需要截污，15亿元投资将保证控制滇池污染。"他说。

第二个方案就是"挖隧道"：先投资10亿，沿北部大营河开挖倒流河道；投资10亿，建一座大型污水厂，对倒流水体进行处理，再把处理好的水引入盘龙江，重回滇池怀抱；构成35公里的水循环系统和"滇池肾"，净化水体。

再投资10亿元，实现昆明市内城区的三大江河水从地下隧道排出去，滇池彻底摆脱昆明城区的污染。

彭永岸说，"解决滇池污染，截污是下下策，扩大西园分流是中策，大营河倒流才是上策――而这只需30个亿。"

他乐观预计：倒流可当年见效，次年大见成效，3年污染得到控制，5年水质好转。滇池倒流后，昆明将处在滇池的出水口，这与苏黎世市处在苏黎世湖出水口的位置完全相似。　

"过去25年（1981－2005年）的治理已经造成100亿立方米好水白白流掉，如果25年前就采用倒流，流掉的将是100亿立方米的高浓度污水，滇池污染早就控制住了。"彭永岸的质问和逼视让人无处躲闪，"我们还要走多少弯路？还要做多少无用功？"

在1998年出台的《滇池流域水污染防治"九五"计划和2010年规划》这份滇池治理的权威性文件中，云南省曾经明确了滇池治理的三个阶段目标：1999年5月1日前，城市污水处理率达80％，外海水质达到４类标准；2000年底前，外海水质达到或接近3类水，草海水质达到5类水标准；2010年底前，外海水质达到3类水，草海水质达到4类标准，恢复滇池生态良性循环。但从目前来看，前两个目标不论工程进展还是水质改善，已经"一败涂地"。云南不少官员、专家呼吁：重新对《规划》进行修编，推迟治理目标的限期。而彭永岸倒流思路的提出使普通百姓突然看到了提前达到目标的可能――至少，市民开始深深质疑这25年来的治污成效。

"从理论上说，倒流方案有道理。"昆明市滇池管理局有关负责人张力力如此评价，但恐怕很难实施，毕竟，"倒流"是人为改变自然状态，这与国际通行的遵循自然的治污方式相背；思路和方案更需要组织专家进行周密论证，滇管局将采取审慎态度，但非常欢迎来自社会各界的治污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