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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楼] 【转载】不要告别!一个女孩“川上的日子” (文/栋天)

【转载】不要告别!一个女孩“川上的日子” (文/栋天)
所有苦难皆是自然,所有欢喜亦是恩德。于是忧伤不再沉重,告别不再凄哀,忘却亦是获得。传说世界尽头鸟飞不过的地方就是忘川。过了忘川,一切便重新开始…… ——陈景尧




2014年1月,昆仑出版社出版了陈景尧30万字的自述散文集《川上的日子》,这位仅读过一年半小学的女孩的遗著,得到清华、北大等近十所高校教授联合推荐,认为“这是一本感人至深的书”;她虽“被天所屈,但她的精神却高于天……”
陈景尧出生后就被诊断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做过三次大手术。不能上学,她却凭借优良的天份和顽强毅力,数度战胜死神,创作和发表了近百万字作品,成为具有影响力的80后作家。她将这段行走在生死边缘、涅槃重生的岁月称为“川上的日子”:“传说世界尽头鸟飞不过的地方是忘川。过了忘川,一切便重新开始……”
第三次大手术时,23岁的陈景尧没能走下手术台。父母深陷悲痛难以自拔,身为副教授的父亲陈寒鸣一度被怀疑得了癌症,女儿的作品出版成为他最大的慰藉。在整理女儿的作品时,他发现女儿13岁时就写下的“墓志铭”,震惊于她那么小就能坦然面对生死,“惊喜”于她的思想是如此丰富和充盈。这部《川上的日子》,也让他得到了涅槃重生……



我不甘心!我要建立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

——景尧

1987年5月5日,陈景尧出生在天津,父亲陈寒鸣在天津市一所工会院校当老师,母亲白凤英在一所中学教书。她出生第三天,天津妇幼保健院就诊断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室间隔缺损。
怕有风险,父母没让她上幼儿园。陈寒鸣是一名教中国文化史的老师,他很早就在家对女儿苦心调教,景尧3岁能读书看报,5岁会背《三字经》、《论语》和唐诗宋词,7岁就在报上发表文章。全家住的是学校狭小的宿舍,父女俩常并排靠在床头看书。那也是景尧度过的最美好的童年时光。
陈寒鸣夫妇早就拿到了二胎生育指标,因为心疼女儿,他们再也没要孩子。1993年,景尧6岁,到天津中营小学读书,但因为身体原因,她大多只是考试时去一下,拿个双百又走了。
景尧很懂事。打小起,她除了买书从不主动要其他东西,衣服都是亲戚家的哥哥姐姐穿小的她再穿。上学后,她看到别的孩子穿牛仔服很羡慕,妈妈要给她买一身时,她得知爸爸同事的孩子重病住院,马上说不要牛仔服了,让爸爸买点营养品送给那个姐姐。
1995年3月,景尧8岁时,陈寒鸣夫妇决定送她到天津一家专科医院做室间隔修补术。可惜手术后心脏二、三尖瓣出现严重问题(二尖瓣后腱索断裂),时常心跳过速,心脏开始肿大,出现心衰症状,不能多活动,也不能多吃一点东西,异常痛苦。为了全天候地照顾女儿,景尧妈妈只好离开了工作岗位。
不久,单位分给景尧爸爸一套位于六楼、面积30多平米的一居室单元房,他把阳台作了下装修,放了张书桌,就成了父女俩的书房。外出时,他和妻子要轮流背着女儿上下楼。一次,景尧趴在他弯曲的脊背上说:“爸爸,等你老了,我来背你”。时至今日每当忆起,景尧爸爸仍泪流满面。
1996年9月,陈寒鸣夫妇将女儿送到上海长海医院做第二次心脏手术——二尖瓣修补和三尖瓣成形。手术中,景尧大出血,抢救10个小时才捡回一条命。一个月后,她出院回到天津。由于两次重复手术,景尧患上了机械性溶血性贫血,红细胞一到疤痕处就破裂、潜血,造成尿血,血色素急剧下降,全身水肿、心衰,将第二次手术的成果破坏殆尽。
景尧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但她表现得很坚强,还想着法儿安慰父母,哪怕是在房间里和妈妈走个对面,她也要亲下妈妈的脸说:“妈妈我爱你。”
景尧父母带她跑遍天津、北京的大医院,都没法治愈她的溶血性贫血。1997年冬天,景尧又患了感冒,怕父母担心,她硬扛着。一天,景尧妈妈推开她的房门,看到她正弯着腰,艰难地呼吸着,赶紧拿来药给她吃。缓解后,景尧妈妈责备她说:“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大人。”景尧眼里含着泪花说:“妈妈,我知道……可我怕你们太累了。”妈妈搂住女儿,潸然泪下。
后来,一位山东老中医让景尧服中药治疗。1998年底,她不再尿血,浮肿也慢慢消失,感觉心脏像被搬去了一块大石头,但依然身体虚弱,只能在家读书自学。看着父母为她日夜操劳,她在日记里写道:“妈妈为了照顾我丢下了她热爱的教学工作,爸爸要辛苦工作又要做他的学问,还要同妈妈一道照顾我,辛劳可想而知。已经12岁的我该为他们做些什么呢?”(1999年1月8日,时年12岁)
同时,无法消除的寂寞和孤独感也袭扰着她:“每当父母不在身边,或是深夜梦醒,我都会有一种莫名的孤独涌上心头。有谁能知道我的内心落寞而又脆弱?”(1999年1月11日) “试想十一二岁正是人生的花期,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尽情欢乐,无拘无束地生活。可我呢?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我要建立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1999年3月20日)她的这个“精神世界”就是读书、写作。2000年5月,天津日报社举办有奖征文,她写的《寂寞日子, 读书是另一片天空》获奖,13岁的她是年龄最小的获奖者。那时,她已显露出非凡的创作才华,更珍惜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我每每感觉时间之存在,便感惶恐……时间在狞笑。生命不容浪费与忽略。应用倒计时来把握人生。”(2000年8月24日,时年13岁)她抢时间读书、写作。冬天,那个狭小的阳台——她和父亲的书房特别冷,但希望之光在她脸上萌动,家里的经史子集、中外作家的经典作品,成为她宝贵的精神食粮。
2000年底,一位工会老领导送了景尧一台旧电脑。景尧很快自己学会了上网,她的世界也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她以“暗地月光”(寓意暗处的月光,有一点温暖却短暂易逝)的网名,把自己写的一些散文、随笔贴到“中学生文学网”、“苹果树”文学网等知名文学网站的论坛上,每到一处,她的文章都会被列为精华帖。她也因此结识了像北京的洛洛、武汉的刘星等一批年龄相仿的文学朋友。
2001年,亲友资助景尧的父母买了一套两居室的新房,景尧有了单独的卧室和书房。这是她身体相对稳定的时期,也是创作的高峰期,作品陆续在《天津日报》、《雪漫》、《南风》等报纸杂志发表,其中有散文、随笔,也有《耶蕾歌的玫瑰》这样的武侠小说,后者被收入《我们,我们——80后的盛宴》一书,她因此被中华少年文学网评为“文学之星”。
这一切,使景尧感到了活着的美好。“每天清晨,一睁开眼就能看到灿烂阳光从白色窗帘的缝隙中泻出,耳边可以听见亲爱的爸妈从睡梦中发出平稳的呼吸,心情宁静而安谧。而我,又怎能不让自己感动,不让嘴角悄悄弯成一片明朗的心意?我知道我还活着。我很好。我快乐。于是,我便有足够的理由来微笑了……”(2001年12月16日,时年14岁)


这些川上的日子,将在不断重复的告别与念忘之间,得到永恒纪念。

——景尧

其实,腰酸、头痛、失眠和心衰时常折磨着景尧,死亡的阴影偶尔也会掠过她脑海,但因为对生活的热爱和生命的信念,她很快就会战胜自己的脆弱和感伤:“七天前上网看到巨星张国荣逝世的讯息,那么惨烈,令人叹息……村上春树写过: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我很小时,父母就反复告诉我说,好死不如赖活着。细品觉出味道,其实是最朴实的道理,对生命的爱惜,不到关乎气节之时,不要轻言放弃!”(2003年4月9日,时年16岁)
“我听见一个孩子唱:不要告别。我听见许多人对我说:不要告别。于是我点头:好吧,哪怕到最后的最后。不要告别!”(2003年9月29日,时年16岁)
2003年底,景尧和朋友们商定办一个自己的文学网站,取名“双生花”,并打算将来创办出版工作室,无论多么困难都要坚持。“那些平凡而琐碎的承诺和幸福,以及遗落在过往中点滴的希望与梦想,作为一种底线的方式存在,是最后的坚持,不能放弃,不能忘记,这一切积淀在生命里,成为支撑我前进的全部理由。”(2004年1月7日,时年17岁)
可是,2004年底,因心衰导致其他脏器病变,她患上了低蛋白血症,没力气排尿,必须用利尿剂,腹水严重,骨瘦如柴,受尽痛苦和折磨。她身上插着针管,脸色苍白地躺在医院里,稍微动一下都要人搀扶,瘦弱的躯体在衣服里面打晃。就是这样,她还在病床上和朋友们一起构想书的封面设计,因为不能说太多话,她费力地将自己的想法写在纸片上……
一天,景尧爸爸提着饭盒,骑自行车从家里来到医院,看到景尧身体躬在床上,用黯淡的目光写工作计划,狠心地拿走她面前的本子,说:“景尧,你不能这样劳累啊,以后有的是时间。”景尧抬头微微一笑,说:“爸爸,我只有写着东西时,才不会那么难受。”
2005年,景尧先后三次住院,每天要注射利尿剂,间断地输入人血白蛋白,服用大量的药物,因为缺钙,她手都伸不直,颤抖不止,可在近9个月的住院治疗中,她每天仍要忍痛创作四五个小时。2005年9月8日,18岁的她写下了《川上的日子》:
“我亦知晓,所有眼前世事皆将化为追忆……所有苦难皆是自然,所有欢喜亦是恩德。于是忧伤不再沉重,告别不再凄哀,忘却亦是获得。传说世界尽头鸟飞不过的地方就是忘川(指神话传说中通往鬼门关的奈何桥下的忘川河)。过了忘川,一切便重新开始。然而忘川之外是哪里?是否有那些我们可望而不可即的光辉?我只知道,这些年经过的路如同川上的日子。这些川上的日子,将在不断重复的告别与念忘之间,得到永恒纪念。”
景尧深知自己处境艰险,所以把她行走在生死边缘的日子喻为“川上的日子”:“我用尽全力去抓牢于己珍贵的东西,并且选择自己惟一的能力,在独自静默之时用文字细细记述那些让我感动过忧愁过幸福过的瞬间,一一立此存照。”
“生命之可贵,既在于它的脆弱,它的易逝,更在于它时刻催促人奋斗不止。只有在死亡边缘走过的人,方能懂得它的意义……”
腹水治不好,景尧只能回到家里疗养。有时,她背着父母掰开抽搐的手指,咬牙在本子上写,在电脑上敲,手指都渗出了血。带着这股拼命的劲头,她写出了《沧海蝴蝶》、《青玉》等历史题材的小说,被多家刊物刊登和转载,深受读者喜爱。后来,她又创作了长篇历史小说《燕之殇》。同时,她还担任了《幻小说》、《青春豆story》等杂志兼职编辑,很多初学写作的作者在她指导下发表了文章,有几个作者后来还出版了长篇。
创作、编辑和朋友带给她愉悦和自信。“我想我是个幸福的孩子啊。不是吗?没有资格忧伤的。即使寂寞依然如影随形。不是我想要的。此刻开始。为每天收获的关爱,好好活吧。亲爱的,请在我们彼此仍然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对我说亲爱,安福。正如我遍遍重复一般。”(2006年1月30日,时年19岁)
景尧正当青春妙龄,又有那么丰富的才情,她心里自然也憧憬着爱情:“有人与我谈起感情,那些悲欢离合,随缘聚散……谁也不是谁的救赎。谁也不是谁的陪伴。我想我是清醒的,却也贪念平凡世俗的关怀和依偎。也许有一天会有一份纯粹的感情从天而降。我想那应该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2006年10月17日,时年19岁)
景尧知道爱情对自己来说是奢侈的,却也渴望一份“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果然,就在她的文学朋友中,有一个英俊而又富有才气的男孩喜欢和崇拜上了她,并且坚定地表示不会在乎她的身体。这也是景尧惟一一次受到爱情的撞击,但最后她不愿拖累别人,还是婉拒了。“又一个孤单的情人节。走向20岁的情人节……重整精神,告诉自己一切仍安好。想来,我亦该留点爱给自己,不再为身外事轻动心弦,为那于己不涉的暗潮汹涌,而牵挂而悸动……”“若某天归去,又有谁能想念起我呢?那时我是否亦可感知,会心一笑?……是的,我活着,活得好,活得比别人更加勇气坚毅,就是我所要的,我所能感到欣慰的。”(2007年2月14日,时年20岁)
景尧惟有把文字当成她最忠实最可靠的“情人”,这会给她带来满足和幸福。“只愿幸福,不若烟火转瞬凋零。只有仔细地看,沉默地记。时光流逝之前,这是我所能做的全部。”(2007年2月14日)“就算数十年前悲壮的歌唱到数百年后会不会成了轻泣?也要大声地,一直唱……”(2007年3月24日)
“有些时候每个人注定孤独,无从改变。惟一可行的解脱只有让自己内心强大,不断求索,让我知道我是真正活着,尤其精神振奋,哪怕寂寥无声也有意义。我也相信终于有一天,面对孤独,我将甘之如饴。”
2008年春,因患了一次感冒导致肺炎、心衰,景尧再次住进医院,两个多月后病情稍稳定出院回到家,看到伴随她长大的毛绒小绿兔,她欣喜地放在嘴边亲了几下,哪知长时间家里没人,小绿兔积了灰尘,呛得她立刻咳嗽起来,晚上便又发烧住院。这一年春、夏,她虚弱的身体状况反反复复,先后三次住院治疗。就是在这备受折磨的情况下,她仍夜以继日,与朋友一起主编出版了“告别80后”文丛小说、美文卷《倒数三秒我们一起跑》、《花朵消失在时光机场》、《少年心事当拿云》,自己又主编出版了《第十二届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者作品范本》和《打口青春》。
2009年下半年,景尧和好姐妹洛洛、桑霓决定成立出版工作室并取名“西洲”,制定了工作章程,分工协作。景尧心中充满了美好的梦想,希望有能力为父母养老、再为他们买一套房。“希望我爱的人能健康平安。彼此不抛弃不放弃。自己能变得足够强大,有条件给家人创造更好的生活……”
可这一切蓝图尚未来得及实现,她便再也撑不住了!2010年9月底,景尧病情不断恶化,住进天津泰达国际心血管医院,准备接受心脏瓣膜置换手术,手术成功的把握只有50%,她意识到自己有可能闯不过来,在最后两个月里,她用刚挣来的稿费给奶奶网购了披肩,给嗜书如命的爷爷网购了一批书。她对挚友们说:“我们这代人都承受了太多的家庭温暖,一定要加倍努力,对我们的父母长辈负责任!”但即便在这个时刻,她仍然憧憬和向往着:“将来的某天,或许我真的可以和所有人一样自由,朝着想去的方向大步行走,到那时候,又将怎样的幸福和满足。”这是手术前12天,景尧最后一篇贴在网上的文章。手术前两天她和父母聊天:“一旦我有什么不好,你们都要好好的。”并让洛洛和阡儿认她的父母做干爸干妈……
12月23日早上8点半,景尧微笑着和父母、亲友挥手告别,之后被担架车推进了手术室。晚上6点多,主刀的刘院长一脸疲惫地来到家属会见室,告诉陈寒鸣夫妇:“手术是成功的,就看她的心脏能否正常复跳了。”景尧父母和亲友们在焦灼中等待、默默祈祷。晚9点多,景尧心跳减弱,上了临时心脏起搏器,很快又用上了进口的人工心肺机!景尧父母含泪恳请医生:“请相信她的意志,不要放弃!”直到27日夜里,医生让陈寒鸣夫妇去最后看一眼女儿。进手术室后,景尧妈妈噙着眼泪,对身上插满了管子连着各种仪器的女儿说:“景尧,我知道你累了,但你不能偷懒,不能依靠机器,如果你舍不得我们,就要自己把心脏跳起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回家过年。”景尧像是有感应似的点了下头,鼻孔流了血,之后便再无反应。28日早上5点半,景尧带着父母和亲友的关爱,带着对人世间的眷恋,带着她诸多写作计划的设想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离别了人世,年仅23岁……


她的生命不是一颗流星,虽然消逝了,却没有殒落……

——景尧13岁写下的“墓志铭”

12月28日早上,洛洛在QQ上发布了景尧去世的消息,并在网上为她创建了一个纪念馆:“暗暗走了,世界上少了一个天使……”众多网站很快贴出景尧过世的消息,一支支点亮的蜡烛、一句句哀悼的话在网上铺天蔓延:“景尧,你歇息一会儿吧!你这一路走得如此辛苦,你留下的那些跳动的文字在月光下熠熠闪光而显得如此美妙——你不寂寞。”“你那么美丽,善良,富有才情,你生命虽短,却散发出独特的光辉。人生不虚呵,你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30日,景尧火化。女儿刹那间就不存在了,陈寒鸣和妻子深陷悲痛难以自拔,几乎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景尧爸爸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吃什么吐什么,浑身发冷,眼前总是闪现着女儿的倩影,一幕幕温馨或伤感的镜头占据了他的脑海。他忆起2004年春天,很少能出门旅游的女儿,终于如愿以偿地跟他们一起经历了一次旅行,一路从天津到杭州、镇江,途经上海,景尧特意下车在站台上待了两分钟;西湖边,桃花开遍长堤,景尧感叹时节交替、花开花谢;从镇江回天津,一早便开始飘落绵绵细雨,奶奶含泪叮嘱景尧说:“你的根就在这里,这就是你的家,不要忘记。”景尧点头,眼里忽然泪水弥漫;口袋里揣着爷爷塞的糖果,带了一路,她都舍不得吃,直到化尽……
景尧生前,每次写完新的文章,总喜欢将它们打印下来,手稿完好地收在抽屉里。如今,这些手稿还带着墨香,景尧爸爸摸上去,似乎这里面沉睡着女儿逝去却还留有青草香气的灼灼年华。“没人知道我是个多么渴望流浪的孩子。想就那么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世界尽头,天荒地老……”
女儿真的走了,真的去了世界尽头,这深深触痛着景尧爸爸的心。第二年夏天,他在床上捂着被子还是浑身发抖,人瘦得就像根风中瘦竹,景尧妈妈怀疑他得了癌症。在亲友们的一再劝说下,陈寒鸣去医院做了检查,确诊是十二指肠球部溃疡和萎缩性胃炎,医生认为这是因情绪过度压抑造成的。亲友们都觉得他不宜再呆在天津了。陈寒鸣在全国各地的学生很多,学生们请他去云南、山东、江苏等多所大学讲授中国文化史,借此好让夫妇俩旅游散心,景尧父母的痛苦才稍有缓解。
然而回到天津,家里又突然变得难以忍受的安静。陈寒鸣开始坐在电脑前,在电脑和网上查找景尧的作品,还有她留下的早期手稿,一篇篇输入,沉浸其中,成了他和妻子最大的慰藉。
在整理女儿作品的过程中,景尧父母在一个带锁的日记本中发现了女儿写于13岁的“墓志铭”:
“人的生命是有限度的。每个人生都是一个从生到死的过程。我们总有一天会面对死亡,这是无法预料的……面对死亡,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感怀。我要做些什么?见过一篇文章《写下你的墓志铭》,好吧,现在我就也写下我的“墓志铭”:“这个人,她是一个正直的人。她的生命不是一颗流星,虽然消逝了,却没有殒落,她为自己的人生意义在身后留下了一片注释的空间。她躺在这里。她没有遗憾,她——努力过,无论会否成功。她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她问心无愧。”
陈寒鸣震惊!女儿那么小的年龄就能坦然面对生死,而他们,更没有理由轻贱生命。作为讲授和研究中国文化史的学者,以前他并不太看重女儿写的那些青春作品,如今,读着读着,他惊喜地发现女儿的思想原是如此丰富和充盈,她面对生命绝境时顽强不屈的精神,她对生活从始至终的热爱和追求,不正是中国文化最宝贵的精髓吗!这一发现,让他既内疚又“喜悦”,他甚至在女儿的文字中忘记了痛苦。
陈寒鸣夫妇决定精选出版女儿的部分作品,女儿生前也一直有这样的愿望。一对白发老人相互搀扶,拿着打印的厚厚文稿跑了几家出版社,虽然大家都夸赞景尧的作品,有的出版社都签了出版合同,但最后均因书刊市场前景不明而终止。老人的心在流泪,却依然没有停止他们奔波的脚步。
终于,曾出版过《花田半亩》的昆仑出版社编辑李丹阳看到景尧的作品后击掌而叹,问陈寒鸣她生前写没写过日记?陈寒鸣说女儿有30多本厚厚的日记,李丹阳让他再整理一些日记给她。景尧父母将女儿的书稿和部分日记传给昆仑出版社后,从编辑到社长无不感到震撼,决定尽快出版,就命名为《川上的日子》,他们认为,这是一部让人们在泪水中读懂成长、责任、梦想与感恩的青春励志书,可以激励更多的青少年珍惜生命,奋发向上!
2013年12月26日,《川上的日子》一书终于全部定稿。当晚10点多钟,李丹阳编辑给景尧父母发短信,说28日是景尧三周年祭日,出版社决定专门印一本,作为对景尧的致敬和纪念。28日一早,景尧父母接到速印本、也是惟一的样本《川上的日子》,把它放在女儿的遗像前,含着泪水道:“景尧,书出了,你好好安息吧,爸爸妈妈也算完成了你一个心愿。”
2014年1月,昆仑出版社推出陈景尧30万字的《川上的日子》,得到清华、北大等近十所高校教授联合推荐。清华大学博士生导师、著名中国哲学史家陈来教授说:“这是一本感人至深的书。这个已经离去的青春女孩用她的文字告诉我们,生命的真谛就是永远怀抱希望,生命的精义就是永远追逐梦想,生命的价值就是自我的充实实现。”南开大学教授、年近八旬的著名历史学家刘泽华先生说:“她虽被天所屈,但她的精神却高于天!”
陈寒鸣夫妇则撰写了后记《给天堂的爱女》:“感谢你陪伴了我们23年,感谢你把一批优秀的朋友送到我们面前。愿你把爱带去天堂,把病痛永留人间,愿来生我们还能在一起。爱你的爸爸妈妈。”
《川上的日子》出版面世后,陈寒鸣夫妇给景尧的母校中营小学赠送了70多本。而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读者偶读此书,立刻购买了500本,委托昆仑出版社捐赠给北京10所学校。
2月19日,北京人民广播电台邀请景尧妈妈、朋友洛洛和李丹阳编辑录制节目,谈景尧的成长和创作。景尧妈妈流着泪朗诵了一段女儿的文章:“感恩生命,不因来得轻易放纵玩忽。珍惜亲人,用尽所有力气都嫌不够。努力向上,梦想再远足迹亦可丈量……”
而在景尧的QQ空间,我们还能看到景尧手术前一天那最后的留言:“都会好的/总会有的/那些风雨/还有阴霾/关于未来/就请你坦然/不要离开/请你等待。”是的,景尧,我们在等你回来,其实你从未离开……




(载于《知音》杂志2014年4月月末版)

作者:陈寒鸣   回复:0   发表时间:2014-04-26 09: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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