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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楼] 抗倭勇士刁富事略

抗倭勇士杜槐牺牲地考

明嘉靖年间，倭寇侵扰慈溪，所到之处，杀人放火，劫掠财物，民众深受其害。有鸣鹤乡杜槐、杜文明父子，率乡勇奋起抗击，屡建奇功，最后，在战斗中壮烈牺牲，以身殉国。光绪《慈溪县志》、《观海卫志》、《余姚六仓志》、《明史》、《明史纪事本末》、《两浙名贤录》、《国榷》等都载有杜氏父子抗倭事迹，但对于杜槐牺牲地，却有几种不同说法。

一、死于“鸣鹤白沙”

光绪《慈溪县志輿地一山》：“白沙山，县西北三十五里，峰峦深秀，沙色皆白，下有村曰‘白沙村’，明杜光禄槐战歿处”。清叶元堦（鸣鹤人）有《白沙经杜光禄战歿处》诗：“满目尽荒野，当时经甲兵。大旗连海动，此地少人行。夜月沙犹白，春风草不生。时平思将略，空复涕沾缨”。

光绪《慈溪县志经政四坛庙》：“忠义祠，县西北五十里，祀杜文明暨其子槐。…考杜槐战死于鸣鹤乡白沙…”。

“鸣鹤白沙”即今掌起洪魏村（洪魏村由洪、魏二姓繁衍成村，洪家旧称白沙洪），明清时属慈溪鸣鹤乡。白沙山在洪魏村南，以其山石多含石英矿，晶莹如玉，故此“沙色皆白” 山、村因此得名。六十年代初，五洞闸人民公社曾在此开采石英，运往宁波作为制造玻璃的原料。三年后因石英矿床逐渐稀少而停止。清柴梦楫（掌起柴家人）有《逰史祥寺记略》：“距予家不十里而有山，曰‘白沙’，入山数里而有寺，曰‘史祥’……”，史祥寺俗称水洋寺，建于宋崇宁年间，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寺院曾是中共地下党和三五支队重要活动场所，今已成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二、死于“定海白沙”

《明史杜槐传》：“杜槐，字茂卿，慈溪人。倜傥任侠。倭寇至，县佥其父文明为部长，令团结乡勇。槐伤父老，以身任之，数败倭。副使刘起安委槐守余姚、慈溪、定海。遇倭定海之白沙，一日战十三合，斩三十余人，馘一酋，身被数枪，堕马死。”光绪《慈溪县志列传》也据此记载，1992年版《慈溪县志》还注明“定海白沙今属宁波”，即宁波江北区白沙街道。

三、死于“余姚东山”

《两浙名贤录》：“乙卯（嘉靖三十四年）五月，贼又犯鸣鹤，槐率众迎击，贼走余姚东山（今余姚泗门）。槐越境追之，适贼饭空舍中，槐提刀直入，贼伏墙隅，挥刃中石，刃缺，内贼競出，槐与五六健卒提缺刃当之，自午至酉鏖战不已，戮其渠并从贼三十二人，竟以饥疲力竭，畁归而绝”。《余姚六仓志列传四杜文明》记载大致与此相同，《古镇鸣鹤》中“父子抗倭忠义堂”一文也据此改写。另外，在《山阴县志》中，杜槐也死于余姚，不过时间为嘉靖三十五年。

四、死于“长溪岭白沙”

《慈溪百人》中《抗倭勇士杜氏父子》一文：“两年后，杜槐带领的乡兵在长溪岭白沙与倭寇猝然相遇…但杜槐自己终因身负重伤、体力衰竭而从战马上坠落牺牲了”。

另外，《观海卫志》与《明史纪事本末》都记载为“白沙”，但未说明是何处“白沙”。《观海卫志》“杜槐，字茂卿，倜傥任侠。值倭犯內地，县令佥其父文明为部长，令结乡勇。槐父年老，以身任之。倭薄观海卫，槐曰：‘卫破，即无县矣’！一呼而群勇聚集，直前砍倭，一卫得全。及犯鸣鹤乡，槐又率众迎击，倭走余姚之东。副使刘起惠檄守定海，遇倭于白沙，一战十三合，斩三十余人，馘一酋，刀刃缺犹提废刀当之，自巳至酉不已，竟以肌疲坠马死”。《明史纪事本末》：“…海道刘起宗委槐防余姚、慈溪、定海。未几，与贼遇于白沙，一日三战，杀贼三十余人，斩其一帅，枪被创，坠马死”。

400多年过去，杜槐牺牲地出现多个版本，杜槐到底死于何处，本文试从三个方面来分析：

一、从抗倭大环境分析

慈溪现境，倭患大多发生在明嘉靖三十二年（1553）至三十五年之间。

《观海卫志倭寇始末记》载：“（嘉靖）三十五年四月…贼乃别建倭船二十三艘，领众千六百，登札鸣鹤场。又倭船八艘，贼众千余登札临山、三山。越数日，两贼合攻观海、龙山城，穴入慈溪县治。时县原无城郭，知县柳东伯负印而走，乃四月十一日也。十八日又至。五月至，杀乡官副使王镕知、钱焕。慈溪县主簿毕清以督浜御贼死南湖，部长杜文明、杜槐父子俱以抗贼鏖战死…”。

《观海卫志》中卢镗、孙荣、王心、刁富、魏镜等人物传略中也载有嘉靖三十一年至三十五年抗倭事迹，可以确定倭寇最大一次侵扰三北地区的时间为嘉靖三十五年，目标是慈城及一卫二所。当时，三北地区虽建有－卫二所，但因朝政腐败，海防废弛，驻军力量薄弱，难以抵挡倭寇侵扰。于是各地政府纷纷号召成立乡勇民团，奋起保卫家乡，鸣鹤的杜槐、杜文明，生员倪泰员、灵绪生员戎良翰都是其中的代表人物。这些组织，以保卫家乡为主要责任，一般驻守于本地，不食军饷但听从政府调遣，以补充囯家军队力量之不足。这一年的四五月间，慈北观海卫、鸣鹤场到定海龙山所一带发生大小战役至少十余次，吴德四、吴德六、戎良翰、倪泰员、魏镜都在此时因抗倭而死。家乡危急，杜槐自然应当转战慈北一带，不大可能牺牲于远在60里外的“定海白沙“与“余姚东山”。

二、按志书记载分析

把记载杜槐事迹的志书按年代排排队，最早的是明嘉靖四十一年（1562）的《观海卫志》；

其次为徐象梅的《两浙名贤录》，成书于明天启四年（1624）；三为谈迁的《国榷》，约在清顺治十年（1653）修成；四为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最早版本为清顺治十五年（1658）；五为《明史》，修于清康煕十八年（1679），乾隆四年（1739）定稿。以后的《慈溪县志》、《余姚六仓志》等记载大多出于此五志。对比分析，嘉靖《观海卫志》为当地政府所编，编成时，离杜槐牺牲（《观海卫志》记载为1556年）只有六年，记载应该最为正确可靠。此书虽未说明是何方“白沙”，但按照常理，应是“鸣鹤白沙”（洪魏）无疑。因为《观海卫志》记录本地20里內的洪魏，自然不用写明是鸣鹤白沙，若是远在60里外的宁波，岂有不点明是“定海白沙”之理。

《两浙名贤录》要晚60年，二者对照，内容大致相同，却少了“副使刘起惠檄守定海，遇倭于白沙”这一句。还有，《两浙名贤录》中“贼走余姚东山”明显是《观海卫志》“倭走余姚之东”之讹误。

在《明史纪事本末》中，“副使刘起惠檄守定海，遇倭于白沙”变成“海道刘起宗委槐防余姚、慈溪、定海。未几，与贼遇于白沙”，《明史杜槐传》参考《观海卫志》与《明史纪事本末》，又变成“副使刘起安委槐守余姚、慈溪、定海。遇倭定海之白沙”。100年间，修志者或有意或无意，一步一歩，把一个以保卫家乡为主的民团团长慢慢塑造成为转战三地的将军，《明史》编修者又想当然地认为“白沙” 就是“定海白沙”（“定海白沙”在宁波，名气当然大多了），予以点明，这样就出现了一个错误的“定海白沙”。

三、按“鸣鹤白沙”地理环境分析

“鸣鹤白沙”洪魏，村南山高林密，白沙山下叶家湾一带，地势开阔，利于作战。东2里，过东埠头街河即是定海县。西10余里，过洋浦即是余姚县。到东埠头往南约6里到长溪岭，再20余里可到慈城。而西北20里是观海卫，北6里是古窑港口（洪魏的甘溪是古窑浦的源头）。而当时，观海卫下宝山平石与古窑港为倭寇主要登陆处，倭寇在观海卫登陆后至鸣鹤场，往南翻杜湖岭可到慈城，往东过竹山岭到洪魏，然后可去定海，也可翻长溪岭去慈城。从古窑浦上岸，沿浦直到洪魏，就更为方便。在明嘉靖三十二年（1553）至三十五年间，倭寇数次窜扰鸣鹤乡，洪魏都是必经之地，杜槐在此遇上倭寇，几率是最高的。

关于“长溪岭白沙”，长溪岭是山北去慈城的主道之一，但长溪岭方圆5里之內，并无“白沙”地名，这是编者不了解当地地理状况，所以误认为“鸣鹤白沙”就在长溪岭。

结合各志记载进行最合理的推测：嘉靖三十五年四月，倭寇大举入侵三北地区，先有1600多人在观海卫下宝山平石登岸，后分队行动。一队去古窑（今掌起戎家一带），欲由古窑至洪魏，然后过长溪岭去慈城，被守古窑港的刁富（1）击退。一队去鸣鹤场，欲过杜湖岭去慈城，被杜槐逐至余姚之东（今桥头、匡堰一带）。同时，又有倭寇1000余人在临山、三山登陆，攻浒山城，临观把总刘朝恩（2）力战拒之。三股倭寇于是合在一起攻打观海卫，被指挥使孙荣（3）击退，转而攻龙山所，又被官兵击溃。杜槐在此时接到上级命令，去帮助守卫龙山一带，于是就带着一小队民兵从鸣鹤场往东走沿山大道。刚翻过竹山岭，却在白沙村（今洪魏）遇上一队准备翻长渓岭去慈溪县城抢掠的倭寇，－场激战，从中午直杀到傍晚，“一战十三合，斩三十余人，馘一酋”，杀得刀刃都开缺。但自己也筯疲力尽，身负重伤，从马上摔下壮烈牺牲。

“鸣鹤白沙”洪魏，应是抗倭勇士杜槐的牺牲地无疑。

注：

（1）嘉靖《观海卫志武功》刁富：“…考选出海领船，守古窑港…三十五年，大伙倭贼复由平石至古窑，结窠为寇，富军止三十余，力战不屈，亦致克捷》”

（2）道光《浒山志乡彦》刘朝恩：“…嘉靖三十四年（应为嘉靖三十五年）五月，倭寇三千余众自后海登岸，掠上林及梅川，攻所城甚亟。朝恩率兵弁，募城內外绅士守御，相持十余日。城陷，朝恩力战拒之，会贼头目中矢死。”

（3）嘉靖《观海卫志武功》孙荣：“…本卫指挥使…三＋五年，倭寇复蝟集，矢必夺城。荣增陴浚隍，缮甲实庾，申明禁约以待之。贼未及城，被矢石锐炮者无算，遂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