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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音:D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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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楼] 刁小东:写教育小说反映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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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小东

  年龄:40岁

  职业:任职于均安教育局,佛山作家协会会员、顺德作家协会理事

  “我也曾被颂为太阳光下最光辉的职业,我也曾被赞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也曾被喻为吐尽最后一根丝的春蚕,也曾被喻为燃尽自己照亮别人的蜡烛;虽然我们也曾被斥为臭老九,被讥为鲍鱼海参认不全的人,但在学生的心目中,我们是神圣的;在家长的心目中,我们是高尚的;在每个人的回忆里,我们是最难忘最可爱的。可是,曾几何时,我的脸上不再容光,我的脸上道道伤痕,血迹斑斑,被学生憎恨,被家长斥责,被社会口诛,被媒体笔伐。我是老师,是谁撕破了我的脸?”这段文字截取自刁小东在2007年发表的一篇名为《谁撕破了我的脸》的杂文。从1992年开始至今,刁小东在顺德从事教育事业已将近20年,从中学语文老师到镇教育局干部,他始终坚持用笔去记录和反映教育问题。

  “且不要说你的文章随着你的离去而离去,有些文章是你还没离去就已经消亡。”这是在一次作家研讨会上让刁小东印象深刻的一句话。写具有现实意义和可读性的文字,是刁小东一直以来的原则和追求。

迷恋私立学校不可取

  “我不大赞同家长把小孩子送到私立的贵族学校去,现在很多私立学校在用一些概念化的东西把自己包装成素质教育的天堂,再去忽悠家长的钱。例如大力鼓吹‘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很多家长信以为真,孩子仅读幼儿园、小学就掏了十几万元甚至几十万元。结果呢,孩子赢了起跑线,往往最后都输在了终点线上,甚至没跑到终点。”刁小东认为,以目前漏斗形的教育现状来看,初中以前学习的知识对日后的成才影响不大,关键是这段时期里养成良好的思维、品德、习惯,对人今后的发展影响最大。真正的知识学习,其实从大学开始也不迟。“提前让孩子接受过多的知识教育,只是比别人提前知道而已,价值不大。学习和成长是一项马拉松运动,在起跑线就全速猛跑的那个人,绝不可能坚持到最后;倒是一开始就在后面跑的那些人,一边跑,一边看看沿途优美的风景,在过程中会领悟很多东西。”

  “今年顺德的四大私立学校举办联考,有5000多名考生报名,部分人甚至要通过关系进入私立学校,这足以说明顺德人对私立学校的热衷。”刁小东认为,私立学校在顺德受到家长欢迎,财力雄厚,软硬件配套齐全,学生能考出好分数,这的确是私立学校的优势。而事实上市民都忽略了一点,私立学校毕竟是一个营利机构,日常管理相对独立,对学生的考核也多是“内部操作”,因此难勉有“灌水”之嫌。这几年他见过很多这样的例子,小学进入私立学校就读的孩子,一旦没有考上更高层级的私立学校,再回到镇里的公立学校读书之后,他们的成绩绝大多数都不太好,很多甚至成为班里的绝对差生,家长为他读完小学所付出的十几万元基本上就是肉包子打狗了。当然,这不是在揭私立学校的短,而是在教育问题上,无论家长、老师,还是学校、社会,都应好好反思,对私立学校的狂热折射出当前公立学校质量参差的困局,值得每一位教育人反思。

山区教育的迷失

  在顺德从教近20年,刁小东有点“当局者迷”的感概,对顺德教育事业的飞速发展有点“不知不觉”,但是回眸对比山区老家的教育现状,才发现两者之间已经相去甚远。

  刁小东说起了家乡的教育现状。“国家提倡的‘减负’,珠三角地区是越减越重,山区则是越减越轻。”他说,这个“轻”,不是学生学业负担轻,而是山区教育的没落。随着更多人离乡别井到城市打工,在山区上学的孩子越来越少,教学经费的缩减直接导致教学条件的日益恶化,山区的大部分孩子从一开始就是“等着长大去打工”。“而山区县城的人口却快速膨胀起来,相应的教学配套跟不上,学位紧张,班级人数不断上升,有的初中一个班的人数就多达120人,坐前四排的人可能会认真听课,但是四排以后的人几乎没有谁是专心听讲的。这就注定了山区教育的悲剧———为经济发达的地方培养更多廉价的劳动力,因此,山区教育或农村教育是越减越沉重。”

  “虽然目前中国的高等教育入学率步步高升,大中城市甚至达到了80%的高比例,但是最后的结果并不好。道德教育的缺失造成了数量的优势并没有转化成质量优势。很多学校对学生的要求是:能出综合素质最好,不能出素质起码也要出分数,或者认为,先出分数,有分数自然有素质。最终导致学生有教育没教养,如同中国有法律没法治,一样的道理。”谈到中国的教育时,刁小东说道。

  今年高考的作文题是《回到原点》,刁小东认为,最需要回到原点的是中国的教育,教育的原点是什么?就是孔子所提倡的“有教无类,因材施教”。但在当今多方利益博弈的教育环境下,这种回归本真的教育似乎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分裂状态创作教育小说

  有思想,有观点,有忧虑,怎么办?刁小东想到了写教育问题小说。他喜欢鲁迅的文章,也读过很多贾平凹、冯骥才的作品,看过很多遍《中国民族性》,也读了很多次《丑陋的中国人》,从中学会了“正面讲,反面想”的思维方式。“现在的人读书太讲求实用,或者过分强调一种小资情调的读书。读书是有功利,但是更重要的是从读书中培养自己的思考方法。”刁小东说。

  看看书,写写文章,表达心中的欲望和思想,让别人从自己的思想中得到感染并传承下去,这是每个读书人都应该做的。刁小东写过很多小说,分别为反映家乡状况的、大城市与小城市的生活差异以及教育问题的,其中关于教育问题的小说大多是在家访学生时激发出来的。“用论文来反映教育问题,看的人不多也不感兴趣,但是通过小说来反映就不同了,它可以让更多不同层面的人去关注教育。”

  刁小东说,现在自己的写作处于一种分裂状态。写工作文稿的时候,可以很传统很正面;创作小说反映现实问题时,“就有点负面和反动”,在冷嘲热讽中透出尖锐沉重。对此,刁小东表示,“两种身份的调和,其实不难,就好比每个人都有两面性。”

  早在2001年刁小东就完成了一部长达17万字的长篇小说《灰像》,讲述的是一个来自粤北地区的中学老师安国尔在上世纪90年代被分配到珠江边上的一个县级城市———中顺市,当时的中顺市正处于一种“衣服是现代,思想是农民”的大变动状态,乡村里纷纷盖起了学校,但是学校的门口却摆放着祖宗的雕塑,如何打破雕塑走出农村,如何处理外来教师与本地老师的思想冲突,成为了安国尔的头等难题,最终,安国尔打破旧俗,却为了让家乡的孩子也能拥有同样的教育而放弃了校长一职回到粤北任教。刁小东说这长篇小说“有自己的影子也有顺德的影子”,“小说选取的大背景是相当不错的,只是在操作上可能写得不大到位,因此没能发表。”用小说来反映珠三角地区教育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直是刁小东的追求。

  除了外来老师,外来工子弟也是刁小东所关注的。现在是一个人口大迁移的时代,越来越多的外来工子女跟随父母来到珠三角,他们要上学,要上正规的、便宜的学校。他们中大部分成绩优秀,但却遭遇歧视和不受重视,他们没资格升重点中学,前途一片迷茫。在小说《我来自四川》中,刁小东就塑造了一个来自四川的外来工子女角色,成绩名列全级第一,因交不起补习费而半途回老家念书的经历,深刻地反映了人文环境和制度环境对外来工子弟成长的伤害。

  2006年获得顺德文艺创作“金凤奖”的短篇小说《绑架》是刁小东较为满意的作品,故事讲述的是在一个穷山区中,一位名叫郑经国的大老板因小三被人绑架失踪而要跳楼自杀的故事。文章的最后一段是这样的:“人群陆续散去,老王骑着自行车往家走,想着刚才的事,脑子里忽然冒出些古怪的想法:这不是自杀,而是绑架,一起非常严重的绑架事件,坏人绑架了郑经国的小三,而郑经国绑架了黄书记黄县长,绑架了公安局长,绑架了银行行长,绑架了他老王,绑架了全县的人民……”刁小东告诉记者,这篇小说反映的问题很尖锐,现在一个企业绑架一个地方的经济、民生、官场的例子比比皆是。

  “这两年来有点觉得自己刁郎才尽了,因为所处的地方小,工作面窄,接触的人也少,这对我的文学创作杀伤力不小。”刁小东笑说,自己要重新专注到教育问题小说的题材上来,不是因为对其他领域的难以把握,而是在教育问题上的创作具备更多的价值。

  ■闲话杂谈

  关于“创文”

  “创文”是一项惠民工程,但切勿肤浅化。如何避免肤浅化?“创文”有其多项指标,现在我们提倡的口号中将“创文”缩减至不要乱扔果皮垃圾、闯红灯等日常生活习惯中,这些本来就是每个市民幼儿园起就应该遵守的行为规则。“创文”的关键是老老实实多做事,每个人、每个部门将自己的工作做到极致。

  关于“故乡”

  故乡情结,每个人都有。故乡在哪里?所谓故乡,就是指自己出生并生活过的地方,刁小东说自己和女儿在这一问题上有分歧,女儿肯定地说故乡是顺德而不是河源,因为她一直都在这里生活。但是,本地的顺德人始终认为,即使是新顺德人,老家不是这里的便都是外地人。在这种”本地人不承认、老家又很陌生“的矛盾局面中,我们的下一代变成了“没有故乡”的人。

  ■读书推荐

  1.《中国民族性》:

  丁伟编著,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这是一本适合有思想的读者阅读的书。本书选取的文字,有些出自鲁迅、梁漱溟、钱钟书、牟宗三等大家之手,有些是李敖及柏杨等人狂傲尖锐又不失深刻之作,并有汤因比等世界各国汉学大家全面深入的观察记录。这些都是对于中国人民族性性格最具有代表性的论述,处处真知灼见。全书随文还配以生动形象的老照片、漫画及古代绘画作品,使之更为直观、精彩。

  2.《爱的密码》:

  刘墉著,接力出版社。这是一本有观点的休闲书,在生活小事的记述中透出对人生的深刻理解。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励志类图书普遍受到欢迎,而有关“爱”的分析与解剖,更是人们普遍关心的话题,本书可让读者随着刘墉先生的视角,重新审视“爱”,理解“爱”,可以给都市里的青年男女、老老少少展开一次纸上的爱情门诊。

  3.《哦,中学时代》:

  冯骥才著,二十一世纪出版社。这是“名家寄小读者”系列中的一本。当前,适合少年儿童阅读的书越来越少,一些所谓的儿童作家写出的儿童作品一点也不“儿童”,要不成人化,要不弱智化。让少年儿童读读冯骥才、冰心等名家写的关于他们读书时代的作品,对当前中小学生的成长会有更好的启示。

  4.《渔歌入浦深》:

  王皓琳著,花城出版社。这是一本顺德本土作家写的散文集,既有古典诗文的韵味,又有现代生活的情趣。通过这本书,我想告诉大家:古典诗文是我们文化的根,多读读这些“根本”之作,才叫真正的阅读;同时,读书的最终目的是写,要拿起笔来写写自己的真性情,让别人来分享自己的思想。

  以上为刁小东喜爱的几本书

时间:2011-06-24 12:19 来源:羊城晚报


作者:60.168.14.*   回复:14   发表时间:2012-04-23 22:3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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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德作家作品集》举办首发式
来源:珠江商报 时间:2012-04-23

  本报讯 记者陈适 报道:顺德作家欢聚一堂,分享一年创作成果,在世界读书日即将到来之际,顺德区作家协会会员于昨日在顺德区图书馆报告厅齐聚一堂,参加了《顺德作家作品集》首发式暨2012年度顺德作协年会,共同分享一年来顺德文坛取得的成果和十位顺德作家的新作品发布的喜悦。顺德区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区文体旅游局常务副局长饶林海出席了会议。

  据了解,十位顺德作家的作品集包括有周铁株的《驿站回眸》、陆镇康的《元元奇遇记》、叶泽流的《千山染秋霞》、关耀权的《断裂》、胡亮松的《走进李小龙故乡》、梁晓华的《不重开的花朵》、劳建的《顺德人家》、刁小东的《成人的生字词》、罗桂根的《一半醒着》、黄群的《潮音帆影》,全部共计200万字。顺德区作协主席吴国霖在发言时表示,作协成员今年将有更多的著作出版,作协将通过作家下基层等一系列活动,把文学作品送到基层,让市民共享文学成果。

  省作协副主席温远辉、谢望新对顺德作家取得的成绩表示赞赏,同时寄望顺德作协能够把顺德的经济发展优势利用好,使顺德作家在这个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上创作出更多优秀作品,使顺德作协达到“人才济济、繁星满天”的局面。

  “城市要升级,作为城市的内涵,顺德的文化也要提升”,在对顺德作协取得的成果表示充分肯定时,饶林海也表达了自己对顺德作协所寄予的期望,希望顺德作协能在目前正在进行的社会体制综合改革的过程中承接好政府下放的“办文化”的任务。饶林海也鼓励顺德作家积极创作,“政府已经拿出了100万的专项经费,就看顺德作家能不能拿出符合时代需求的好作品”。

作者:60.168.14.*   发表时间:2012-04-23 22:4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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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度顺德文化金凤奖评选结果精品奖获奖名单
刁小东 《西风裂》 (小说) (均安)

作者:60.168.14.*   发表时间:2012-04-23 22:4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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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小东,佛山作协会员,顺德作协理事,中学教师,主要创作小说和杂文,主要特点:身材不高,相貌较老,头发较少,心肠较好。教,受学生欢迎;做,得领导赏识;写,让读者快乐。

作者:60.168.14.*   发表时间:2012-04-23 22:4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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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德文艺》2006第28期--谁为乡下孩子编本书
谁为乡下孩子编本书
刁小东


先从《广东教育》杂志2004年第二期上抄一段话下来,原文放在"卷首语丝",题目叫《数字农村教育》:
中国教育的难点在哪?重点在哪?不妨看一组数字--
我国幅员辽阔,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差不多是整个欧洲的面积。我国约3.5亿户人家中有2.4亿户农民,农村人口达到8亿多,比欧洲的总人口还超出7千万。目前,仅农村中小学在校生就达到1.6亿,超过俄罗斯的总人口,而且,尚有431个县没有"普九",覆盖人口数以亿计;即使到本世纪中叶我国城市化程度大幅提高,仍将有8亿人左右生活在农村。涉及8亿人口的农村教育搞得好,将是8亿人力资源;搞不好,则是8亿人口压力。全国"普九"人口覆盖率虽然提高到91%,初中入学率达到90%,但是不少地区的义务教育基础十分薄弱,学生辍学率居高不下,而辍学率只要有一个百分点,那就意味着上百万的孩子的人生将进入困境,因为"今天的辍学生,就是明天的贫困户"。显然,中国教育的难点在农村,重点在农村。农村教育是横亘在中国教育发展大道上的一座必须跨越的高山。
问题,数字,结论,都有了,中国教育的难点重点在农村,由此,我提出一个新的问题,谁来为乡下的孩子编本教科书?这个问题可能提得有点可笑,教科书还分城里乡下?当然分,而且一定要分,要分得清清楚楚。可是,我们偏偏没分,乡下的孩子,几十年来读着城里人的书本,虽然有-大部分做了城里人,但是他们中的大部分,仍然是乡下人,农村的,一辈子还做农民。
提出这个问题,是在-次省级骨干教师培训班上,新一轮教材改革正如火如荼地进行,教授们正在不亦乐乎地介绍新的课程标准,新的理念,新的设计,-切都是新的,说得台下-群来自全省各地的骨干们热血喷张,恨不得立即回去后大干一场,似乎从此之后积聚中国教育的一切硬伤软病都药到病除了。据粗略的了解,全国的课本已不再是人教版一统天下了,那种十亿中国人民同读一本书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单就初中语文而言,已有人教版、江苏版、语文版、沿海版等在使用,其他各科版本更是百花齐放,千花争艳。各版各有特色,各有千秋,出版者都绞尽脑汁,希望在竞争中赢得先机,赢得最多的订数,当然也就顺理成章赢得最多的钞票了。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在翻看各种版本的语文书的过程中,我却忽而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些书都是为城里的孩子编的,不是为乡下的孩子编的,为什么这样说?试看吧,语文书选的文章,有多少是乡下孩子看得明白的?那些设计,动辄要求上网查资料,进图书馆搞研究性学习,试问,在乡下,有几个家庭有电脑?更奢谈什么上网?连温饱还岌岌乎呢,一本书,删去这些所谓创新的设计,他们真正能用得上的,能看明白的,到底有多少?我们知道吗?我们不知道,编教科书的专家学者也不知道,主管部门也不知道,或者我们都不在乎知道不知道,知道与不知道都没什么大不了。问题是,乡下的孩子知道,他们在乎,他们不懂,他们痛苦。
别说学生学不懂,连教师怎么教这些课本也成问题。在这次骨干教师培训班上,我发现了一件也许你会觉得当笑料的事情,这些骨干都是来自全省教学第一线的精英了,有一天学电脑上网,坐在我旁边的一位中年教师,一开始不懂得开机按钮,我帮他打开了,接着是上网,当我上了足有五分钟之后,这位骨干老师说,他的机怎么没有内容显示出来呢?是不是坏了?我一看,不会呀,光标还在动呢,我拿起他的鼠标一按,没事,上网速度还非常快。我把鼠标交回给他,他也像我一样把鼠标左摇右推,可就是没有内容显示出来,正不得其解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位骨干老师连鼠标都不会用,他不懂得用右手食指按下单击双击文件,他看见我移动鼠标他也照猫画虎地移动鼠标,却不知鼠标是要用食指中指按下去的。这时我才醒悟,原来他根本就没用过鼠标,他也没碰过电脑,他连开机都不会。我问他,他说:他们学校就一台电脑,在校长办公室,在此之前就没碰过这种东西。天呀,你们相信吗?不是亲眼所见,你我都不会相信。但事情确如此,试问,在这样条件的学校,能用上这些动辄要上网的教科书吗?
农村的中小学,硬件不够,配不起这些教科书的高要求,软件就更差了,教师的素质难担起大任,比如说,高中的新课标要求,高中教师要开设选修课,现在还留守在乡下的中学老师,有几个真正既有本事又耐得清苦的?好一点的都走了,往城镇往富裕的地方去了,留下来的,都是"老弱病残",说这话可能是对乡下中学老师的大不敬,请恕罪了,但不如此说,实不足以表达我要说的意思,以及我对农村教育的忧心如焚。在新课标下,在新教材下,农村中学与城里中学的差距只会拉得越来越远。
进一步说,我们现在的教科书,教给乡下孩子什么东西?教得怎样做人?怎样吟诗作对?怎样过富日子?怎样在激烈的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似乎什么都有,但与乡下的孩子关系都不大,或者,我们要有一本教乡下孩子怎样做农民的教科书,怎样种田耕地,怎样养鱼种果之类的知识,因为1.6亿个孩子,即使有0.8因为读书改变了命运,做上了城里人,也还有0.8亿要做农民,而怎样做农民,不要我们重小就教他们吗?另一个问题是,我们用城里人教科书教乡下的孩子,并不是要他们将来做城里人,我们骨子里不想他们做城里人,将来与我们争饭碗,即使他们进了城,也只能做农民工,做下三烂的活儿,处处歧视他们,处处为难他们,看看那些查出租屋的电视新闻,那些气势汹汹的警察和民防队员,根本就没把那些农民工当人看,半夜里赤条条地把他们从睡梦中拖起来是常有的事。于是,我们不难看出矛盾:一方面是用城里人的标准去教育乡下的孩子,当他们也想过城里人的生活的时候,我们却拼命地阻止他们,恶狠狠地对他们说:你们想做城里人,没门!
谁为乡下的孩子来编一本教科书呢?是在城里养尊处优的教授专家学者吗?虽然他们的前身可能是乡下人,但他们早忘记了自己乡下人的身份,他们己没有了泥土的气息,那是他们花了十年几十年才洗刷干净的,他们绝不想再沾上一些土气。农民叔叔们自己来编吗?他们实在没有这样的本事,为自己的孩子编一本书。这或许不是他们的错,是几十年前他们还是孩子时候的错,因为他们那时也没有这样的书。
所以,没办法,虽然开头一连串的数字都说明,中国教育的难点重点在农村,但怎么解决,却不是每年投入一些杯水车薪的钱就行了的。
那么,就从为乡下孩子编一本他们自己的教科书开始吧!

作者:60.168.14.*   发表时间:2012-04-23 22:4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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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德文艺》2003第17期--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

刁小东


村前一座山,名叫九峰山,很高;山下-条河,名叫九峰河,很长。河水在山前打个旋,冲刷出一片沙滩。沙很白净,闪着银光,祖上传下个名儿叫"银滩"。"九九十八滩,最美是银滩,河里鱼肥哟,滩上姑娘美又美……"村里人都会吼这几句山歌。
九峰河常闹水灾,村里男女老幼,都会水,不会水,大水-到,准做了龙王爷的媳妇或女婿。这些年,生活好过些了,政府修了堤坝,不闹水了,游水的习俗却没有失传,个今都像是龙宫里逃出来的主儿。
银摊美,是山娃们的乐园:放牛的,把牛赶到九峰山上,就一头扎到九峰河里;砍柴的,到九蜂山上放倒-棵树,滑下山,也-头钻到水里,洗个透心凉,不到娘喊破喉咙不回家。晚上,银滩是后生哥姑娘的洗澡盆。上游,是后生哥的禁地,姑娘们在那儿洗澡呢;下游,后生哥说是洗澡,嘴里却干吼着"上游的妹妹哟……",赛歌似的,声音都向着上游。山娃门是不敢晚上去银滩的,大人说:"晚上龙王爷开夜宴,最好的-道菜是烤小孩,连骨吃。"吓得山娃门瞪眼发抖,"为什么不吃大人呢?"大胆的山娃问,"大人骨头硬,身子臭,龙王爷不吃,"大人说。
山娃中最会水的是二狗子。二狗子躺在水上能做个梦,走在水上能吃几条蕃薯,扎进水里,许久不出来,出来手里抓条鱼儿。山娃中最不会水的是李小鱼,山娃们叫他李小鸟。李小鱼他爸外出打工,带回个外省娘子,妖里妖气的,生了李小鱼,他爸留下母子俩,又外出打工去了,每年寄回不少钱,成了村里的富户。他妈是个吝啬鬼,本来嘛,乡里乡亲的,平常借个针头线脑,三元五角是常有的事,她不借。婆娘们便对她恨之入骨,"不就几个臭钱吗。"大人的态度,也传给了孩子门,山娃们便很少跟李小鱼玩,常常欺负他。李小鱼一去玩水,他妈骂,山娃们羞辱,水性便很一般。
二狗子与李小鱼的"过节"最大。二狗子妈向李小鱼妈借钱交学费,当然没借到,二狗子差点没书读。李小鱼有钱,用零食"收买"了几个好吃鬼,其中有二狗子要好的邻居花花。二狗子是山娃门的头,一出门-大帮,现在给李小鸟抢走了几个"兄弟",连"押寨夫人"也抢了,早把李小鸟视为眼中钉,说李小鸟想"夺权",打了几回,赢是赢了,可过后,李小鱼的"银弹"又能打倒几个,气得二狗子干瞪眼。
天晌午,二狗子在银滩边放牛,看见李小鱼几个在河里摸鱼,花花也跟在后面"小鱼小鱼"地叫得亲热,二狗子那个气啊,腾地生了个歹主意。
二狗子-声忽哨,十几个山娃子便聚拢来,二狗子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便浩浩荡荡地冲到李小鱼跟前。二狗子道:"李小鸟,敢不敢跟我决斗?"
李小鱼怯怯地说:"不斗"。
-群山娃便起哄:"小鸟小鸟飞呀飞,飞到水里变水龟"。
李小鱼愤愤地说:"斗什么?"
二狗子道:"斗水,躺过去,走回来"。"躺"是仰面游水,"走"是踩水,李小鱼两样都不如二狗子。
李小鱼一甩手,说:"斗就斗,怕你不成"。
斗水开始。二狗子往后-倒,像躺在床上似的,两脚-推,手-摆,游出去丈远。反观李小鱼,笨笨的,十足-只水龟,-摇-摆,才几米。
岸边的山娃们喊又唱:"小鸟小鸟飞呀飞,飞到水里变水龟"。滩边干活的大人也作兴休息,聚到河边看热闹。二狗子的水技,许多大人也不如呢。二狗子妈也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她的二狗子是赢定了的。她笑得山响,很是快意。
二狗子已"躺"过对岸往回"走"了,像踩着轮子的哪咤子,而李小鱼,还像水龟似的摆着,二狗子"走"至河中心,他才"躺"完往回"走",-沉-落的,哪是走噢,张开手,像只笨鸟,乱扑腾,引得岸上的人哈哈大笑。
二狗子瞬间"走"回了岸边,赢了。山娃门开心,大人也开心,二狗子妈更开心。
这时,李小鱼妈匆匆来到银滩边,看到儿子,大叫起来:"小鱼,回来,回来。"
人们便笑,-个大人阴阳怪气地说:"大嫂,小鱼变小鸟啦,飞天上才是呀。"人群笑得更响了。
小鱼妈不理,又大喊?quot;小鱼,快回来。"
李小鱼在河中心一沉一落,-沉-落,不见往回"走"。-个大人眼尖,说:喂,李小鱼,莫不是……"没往下说。人群却骤然静了下来,都望向河中心的李小鱼,越看越不对劲,李小鱼肯定是抽筋了,两手胡乱扑腾。
"快救救我的小鱼,救救我的儿子"。小鱼妈呼天抢地喊了起来。
人群没动。谁敢救哟,祖上传的,九峰河下的龙王爷每年都要招个人去,谁敢救,就是跟龙王爷过不去,下回就找他。每年,九峰河都要淹死个人的,那全都是龙王爷招去的。溺水不救,祖上的规矩呀。况且……。
大人们没动,山娃们大喊大叫。"李小鱼,李小鱼……"有几个想冲出去,被他们的爸妈死死地拉住。二狗子眼盯着河水中扑腾的李小鱼,他妈死死地抓着他的手,拖着往人群后边走。
"快救救我的儿子,求求你们,我以前对不住你们,求求你们,我给你们钱,给你们钱。"李小鱼妈跪在地上,披头散发地哭喊着。人群不动,她爬起来,冲向河水,可她哪会水哟。
李小鱼越沉越低,终于没了头。二狗子突然挣开妈的手,冲出人群,瞬间到了河中心,一头扎进水里。好一会儿,拖着李小鱼出水了。有人拉来一头水牛,七手八脚地把李小鱼放到牛背上,赶着牛狂跑。这是救人的好方法,祖上传的,把肚里的水倒腾出来就得救了。
李小鱼没救回来。
李小鱼死了。
只有李小鱼妈每天在银滩上敲着一面铜锣,哭喊着:"小鱼,回来,我的小鱼呀……"听说这是她家乡招魂的法子。
二狗子妈再不准二狗子去银滩玩水了,二狗子似乎也不敢去。
"九九十八滩,最美是银摊哟……"大人们常常唱着

作者:60.168.14.*   发表时间:2012-04-23 22:5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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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德文艺》2002第14期--丽丽日记
丽丽日记

刁小东


为丽丽,女,1986年6月20日生,某某学校初三级学生,自初一级始,历任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组长,小组长,现在是一个"平头学生"。跟了她三年的班主任私下评语:年龄越来越大,官职越来越小。样貌越扮越靓,成绩越来越差。
下面是她的班主任--也就是我,按某一线索辑录的她的几篇日记,已经得到她本人同意,因此不算侵犯她的隐私。若干文字已经我修改,若本文能够发表,稿费还要与她对半分,她说她要再买一支名牌唇膏。
2000年9月4日 星期一 天气睛 心情指数 不太好
今天升上这间新学校,一切都好像并不陌生,跟小学没什么差别。本来我可以考上市重点的,可是就差一分,也许只是作文的一个小逗号而已,也许只是英语的一个字母而已,也许只是数学的一个小数点而已,可是就是这?quot;也许",就几乎要了我的命,让我要死要活地哭了好几天,若不是我怕痛,早就上吊割腕撞墙逐一样死法都试过了。爸爸妈妈也抠门得很,花他们四五万,赞助一下市重点,我也就不用为那一分流这么多泪水了。可是,别说四五万,四五十块,四五分钱,他们也不肯掏出来。爸爸放下话说:"你考上去的,别说市重点,别说四五万,就是四五十万,我也供你去读,你老子我别的没有,有的就是钱。可要我靠赞助送你去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爸爸还想再讲讲"耶酥",我也不客气了,"好了好了,知道你有几个臭钱,我还不稀罕呢。"
"什么?臭钱?没有这些臭钱,你能这样穿好吃好,住这高楼大屋?"爸爸很气愤的样子,我也就算了,小人不计大人过吧。
总之,我的市重点梦,破灭了。就读这间很早就听人说是"拍拖天堂"的鬼学校吧,凭我的努力,等到初三毕业再考上市重点也是可以的。
这学校真不愧是"拍拖天堂",上午刚进学校门,就有一个看上去是初三的男生大声口小"靓女,你好靓呀,做我条女了。"吓得我,何止三魂不见七魄?连黄胆水都要吓出来了。赶紧逃也似的跑进教室,远远地还听见他在说?quot;怕羞啊,怕羞就是有意思了,今晚约你。"
天啊,这是什么学校噢?
2000年9月6日 星期三 天气晴 心情指数 快乐
今天上午第一节,选班干部。说是选,实际上是宣布,谁也不认识谁,班主任孙老师(到底叫孙什么,他没告诉我们,现在的老师都是这样的了,只告诉学生一个姓,不告诉全名,免得被学生叫花名。我们都习惯按科目叫老师,教语文的叫语文老师,教数学的叫数学老师,教动物的叫动物老师,私下里又叫禽兽老师,教植物的叫植物老师,有时叫成植物人老师。这些都算好的叫法了,大部分会叫难听的外号呢。)按小学升上来的成绩排名,听说我排第一,就被选为班长,排第二的是罗国初,小学同学,比我少一分,做了副班长。
做班长的感觉真好,一人之下,六十人之上,班主任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说什么六十人都得做什么,你说妙也不妙?
痛快!
痛快中也有些不痛快,就是前天校门口碰见的那个死鬼男生,今天下午第二节课间时竟然走到我的教室门外东瞧西望,像在搜寻什么。不用说,肯定是找我这个"靓女"的。我吓坏了,其时班主任正站在我座位不远处,我认为告诉他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便立刻对他说:"孙老师,那个初三的咸湿佬想骚扰我。"
我这一说,许多同学都听见了,他们个个都笑了起来,笑得多淫呀。班主任往窗外看了看,笑着说(也是很淫的笑):"你怎么知道?"
"前天就是他叫我做他条女。"我很严肃地说,觉得这是班主任应该立刻帮我出头去处理的事情。
班主任想了想,走出去,对那个男生不知说了句什么,那个男生大言不惭地说:"孙老师,你吹涨呀,你哪个眼见我骚扰她?死靓妹,你够班,不淆到你我不姓张。"哎呀,看他的样子,够嚣张啊。我本以为班主任此时会大声喝骂他,把他赶走,再骂他一句"以后再敢来,打断你的腿"什么的,帮我出出这口气。可是没有,只见班主任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很和气地说?quot;张均平,走了走了,不要在这里捣乱了。"
那个名叫张均平的男生才心有不愤地走了。班主任走进来,对我说:"不用怕,没什么的,这个人无聊而己。"
可是我心里还是有点怕,说:"要是他以后还来惹我呢?"
"那你再告诉我,我去叫学校处理,做好你的班长就行了,别当回事。"班主任似乎是随口而说。我也信了,不信老师还能信谁?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反正我是班长,看谁敢对我不敬?于是心情又好了起来。
2000年10月6日 星期五 天气晴 心情指数 比较快乐
今天是我做班长一个月的纪念日,我想庆祝庆祝,可是又不敢说出去,心里很快乐,可是又不能表露出来,憋在心里,闷在心中,所以今天的心情指数只是"比较快乐"。
到底是忍不住,下午第四节一放学,因为明天是星期六,老师们要去参观,不用补课,我就更高兴了。于是偷偷对身边几个要好的人说:"今晚我家开大食会,你们来不来?"
"是不是生日PARTY?"他们都紧张地问。
"不是,不用担心,不用你们送礼物。你们带张口来就行了。"因为这个月有几个同学开生日PARTY,许多同学都应邀参加了,都要送礼物,把零用钱、早餐钱都搭上了,不送又说不够朋友,被人家说穷。
他们一听,才放下心来。罗小平大声公布,"今晚班长家开大食会,有兴趣的都可以参加。"
还没走的人都问,"要不要送礼物?"
"不用。"
"好呀,算我一个,几点?"
"也算我。"
"我也去,不见不散。"
"七点半,在罗班长家。不来的是傻仔。"
到了晚上,大家都不想做傻仔,基本到齐了。整个屋里屋外都热闹起来。说是"基本到齐",因为还有一个人没来,就是罗国初。
"班长,副班长没来,太不给面子了。"罗小平很是愤愤然,说。
"是不是上次你跟他争吵的事,他还放在心里?"钟小华说。
"不会吧?那是工作上的事,他不会那么小气。"我说,上两个星期,因为迟交作业的事情,我和他争过几句。
"再给他打个电话,看他来不来,不来拉倒。"罗小平说。
于是我去拔通电话,好一会儿才有人接。"喂,罗国初听电话。"
是一个老婆婆的声音,"他出去了。"
"去了哪里?"
"不知道。女仔人家怎么给男仔打电话?""啪"一声,对方挂了电话,怎么老婆婆也这么大火气?我放下话筒,正想生气,门外有人起哄,"罗国初来了,罗国初来了。"
我走出门外,果然是罗国初来了,我问:"罗国初,死到哪里去来?"
只见他神秘兮兮地说:"你看……"伸出手,原来是一件包装好的礼物,"祝你生日快乐,我去买礼物了?quot;
"谁说是我生日?"
"不是生日为什么开大食会?循例都要送件礼物了。"罗国初红着脸说。
"是呀,班长,今晚为什么开大食会?"又有人问。
怎么说呢?不是生日,难道实话实说,庆祝做班长"满月"?不行,会被他们说我嚣张。"你别管,反正你们放开肚皮吃就是了。"
他们也就没再追究下去,逃过一劫。我接过罗国初的礼物,大蕃薯张军辉起哄说:"丽丽国初,和好如初。"于是许多人附和,"丽丽国初,和好如初,丽丽国初,和好如初。"搞得我非常不好意思,"好了好了,开炉烧鸡翼了。"他们这才静下来,一窝蜂上楼顶抢烧烤叉去了。
正当大家烧得很高兴的时候,楼下有人叫我,"罗丽丽,
我走近栏杆边问,"谁叫我?"
"我呀,张均平。"
我一听,死了,张均平找上门来了,"快来快来,死了,张均平找上门来了我慌张地说。
"哪个张均平?"罗小平问。
"就是初三那个张均平,上次惹我那个。"
大家都紧张起来,因为一个月来,我班许多人都知道,这个张均平是学校里的烂仔头,横行霸道的。
"不用怕,这是你家,叫你爸妈去揍他一顿,我们去帮拖。"大蕃薯豪气地说,边说边捋袖站起来。
"我爸妈都不在家。"我说
"啊?"大蕃薯立刻变了口气,坐了下去。
"超人棠"李伟棠(因为他生得像个豆丁,大家都叫他超人棠。)说:"我去跟他搏命。"
"你去?不是拿鸡蛋碰石头,送死。"大蕃薯以嘲笑的口气说。
"好过没人去,英雄救美,是我超人棠的本色。"大家都笑起来,我是又怕又有几分感激。我一个女仔人家,何曾遇过这样的事情?我连一条虫子都怕得要命。
正说着,一声"谁要英雄救美?"张均平已上来了。
大家都本能地往后退,论打架,我们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他少说也有一米七五,我们最高的大蕃薯才一米六,超人棠才有一米四不到。
"不用怕我,我不是来打架的,我是来祝贺罗丽丽生日的。你们看,我花都带来了。"张均平笑嘻嘻地说着,递上一束花。
我这才没那么怕,原来是这样。
大家重又坐了下来,在我旁边给张均平让出一个位子。张均平坐了下来,我递给他一个烧烤叉,他接过了,很有礼貌地说:"谢谢!"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张均平问。
大家都不敢答,过了一会儿,超人棠才大着胆子说:"是,你是大佬。"
"不用怕,我是很衰,但我保证不会欺负你们的。我像你们读初一的时候,也是很乖的,但是后来被人大班的人欺负的多了,老师又不帮我出头,我就自己去打架,打到现在,就打成大佬了,哈哈。"
"你初一很乖?我不信。"我大着胆子说。
"你不信?我牙齿当金使,不讲假话,初一时,我还是数学科代表,成绩数一数二。不信你们问问你们的孙老师,他是看着我大,也看着我坏的。"
"那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个个见你都怕,老师当你是瘟神,巴不得你退学。"我更大胆地说。
"我最憎恨我的班主任,大家都叫她残鸡精,大事小事都被她骂一餐饱,动不动就叫家长来,家长来了又打又骂,骂来骂去,我又不服气,跟她顶嘴,她更骂,又叫家长又要停学,就把我骂成个烂仔了。"张均平说这些的时候,倒是很严肃的,我似乎对他有点改观了,原来他也不是天生就是坏的。
"你们千万不要学我,要听班长的话。罗丽丽,以后有人欺负你或你班的同学,找我,有我罩住,你们一万个放心。"张均平又恢复他那种江湖大佬的气派了。
大蕃薯高兴地说:"好,有大佬罩住,孝敬大佬一只鸡翼。"于是大家都递上自己手中鸡翼,说要孝敬大佬。
总算有惊无险。张均平说:"你们的鸡翼我都不要,丽丽烧给我的我就要。"
我心里有点明了,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来打我的主意的,就是想淆我,做他条女。此时此刻,我该怎么办?我当然不会答应他,这样的事,传出去,羞死人了。但我也不能一口回绝他呀,"好,我这个给你。"我大方地说。他接过了,很认真地说:"谢谢!谢谢!"
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是很真诚地说的,我的心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莫不是……不会的,不可能!
深夜了,今晚烧到十二点多才结束,眼困了,就写到这里吧。
丽丽晚安!

2000年11月3日 星期五 天气晴朗 心情指数 又惊又喜
今天真让我又惊又喜!
惊得是,第三节课间,大蕃薯偷偷摸摸地递给我一张纸条,展开一看,不是大蕃薯写的,是张均平写的,写得是:
每天电话等着你,
谁知每个也不是你。
等我每晚也想着你,
希望有个电话是你。
丽丽,今晚给我打个电话好吗?电话号码是:5573119
张均平上
天呀,这不是……我心里害怕起来,他真是看上我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又上了心头,心像吃了兴奋剂的老鼠仔一样"扑扑"乱跳,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告诉老师?把纸条给孙老师?孙老师一定会为我作主的。可是,要是老师不作主呢?或者他直接去找张均平,训他一顿,他恼羞成怒,我又该怎么办?还是告诉爸爸妈妈吧?他们会为我作主吗?要是不作主还被他们骂一顿呢?他们十有八九只会骂我一我顿,说我惹事生非,发姣,怎么惹上这样的人?
天呀,我该怎么办呀?
上午放学,我故意迟点才走,大蕃薯也很迟走。只剩下两个人了,大蕃薯走向我,"喂,班长,大佬还等着你的回信呢。"他近来跟张均平走在一起,整天跟在他后面做马仔,还被班主任严厉地批评过,要他不能和张均平走在一起,可他就是不听。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很怕。"我说。
"怕什么,大佬又不会害你,他最讲义气。"大蕃薯大大咧咧地说。
"你说就简单了,被老师知道我就死了,被我爸爸妈妈知道一定打死我。"
"天不知地不知,只有三个人知道,我会保密。"
"总之……"
"别总之了,反正你今晚给大佬打个电话,我现在就去复信。"说着,大蕃薯就迫不及待地走了。
我也怀着七上八落的心情回家去。到底打还是不打呢?
下午,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上课。维持课前纪律,按以往,我一说"准备上课了,请大家安静。"大家就会立刻静下来。可是今天,好像他们也跟我作对似的,我大声吆喝了几次,还是没静下来。我站在讲台上,好像被人看穿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似的,浑身不自在。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我强装镇静,不让爸妈看出什么苗头来。我一边做作业一边偷偷地看墙上的钟,八点了,终于等到爸爸妈妈又出去应酬了,"阿丽,在家好好做作业。"妈妈还是那一句。
"好了。"我强作镇静地应着,他们并没有觉出什么不对,我多么希望妈妈此时会发现我的不正常呀。可是,没有。
我关上门,走到电话机旁,这个被我打过无数次的电话,此时却好像是一只我不敢碰的蟾蜍,静静地伏在那里,等着我这个蚊子飞进他的大嘴巴呢。
我拿起话筒,像有千斤重,一按一按,拔通了5573119。"嘟",只响了一下, 那头就有人拿起话筒接了。
"喂,丽丽,我是张均平。"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强忍着扑扑乱跳的心,以很平静的语气说。
"没有什么,就想找你聊聊天。"
"我要做作业呢。"
"我……我……"他肯定要讲那些话了,
我没出声。
"我想和你交朋友。"他说得很快。
我还是没出声,我不知说什么。
我有点想听到而又害怕听到的话。
"丽丽,你在听吗?我真的想跟你交朋友,我每天脑里想的就是你。"
"我……我还小,被大人知道了,他们会打死我的。"我说
"别怕,我们偷偷地交往,他们不知道。知道了也没什么,有我罩住,老师算什么?老头子都不怕。"
"我还要想想……"
"想想就当你同意了。"
我们还聊了很多,我就不记下来了。我觉得张均平这个人,学校的老师都说他是坏学生,成绩差,纪律差,经常打架,破坏课堂,与老师顶嘴,在社会上还与烂仔走在一起。可是,今天在电话里交谈,和平时听到的一些有关他的事情,又没人理解他。总之,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复杂的人。
躺在床上,久久地睡不着,一边写这篇日记,一边想,或许我跟他交往,我可以让他变好呢?我让他变好了,老师们还要多谢我呢。
我的想法是不是很天真?我想不明白。
不想了,睡觉吧。

作者:60.168.14.*   发表时间:2012-04-23 22:52:48

[回复] 回复刁小东:写教育小说反映现实

2000年12月重4日 星期四 天气阴 心情指数 极差
坏事了!
今天上午放学,班主任的脸也像今天的天气一样,阴阴的,叫我:"罗丽丽,你留下。"
我心里一疙噔,就想到有事了。往常,班主任都会叫"班长",不直叫我的名,今天,情况很反常呀。
我在位子上坐着,班主任走到我位子前面的座位坐了下来。
"你近来做了什么事?"班主任孙老师面无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他要问什么。
"没干什么,干班上的事情。"我说。
"还干了什么?"孙老师的语气明显地重了一些。
"没……"
"别没了,我是问你近来有没有跟初三的什么人在一起。"语气更重了。
"我……谁说的?"我心里很怕。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你是有了?一开学,我就说过你,别和这种人来往,好,好,你是明知他坏,偏往他的身边靠。你的脑子有问题?你是班长,你是尖子生,怎么和一个烂仔走在一起?"孙老师愤怒了。
"他也不像你想的那么坏……"
"不坏?他不坏?他不坏世上就没有坏人了。他,监狱正在等着他去住,整天惹事生非,不被人打死就是坐牢。"孙老师越来越愤怒,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窗外,像看见了什么,指着我,"你看看,你站起来看看,他又在校门口了,还不是在等你放学?"
我站起来看窗外,是张均平,他在校门口。他经常放学就站在校门口,初三每天放学都会留堂补习,他的班主任嫌他捣乱,赶他走,不用他留堂,他几乎每天都是第一个走出校门的,也不回家,就在校门口游荡。
"坐下,你说说,你们发展到什么阶段了?"孙老师坐下,我也坐下来。
"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
"一般的朋友?有老师看见你们上星期六一起出街,你坐在他的单车后架上,我也有一次下课时见到你们在走廊上,昨天,张均平的班主任还向我投诉,说你那么不知自重,跟这样的人交往。你还说是一般的朋友?还不老实?你们就是在拍拖。"
我不知说什么好,我和他真的是一般的朋友,不是拍拖,我可以对天发誓。我那不争气的泪水流了下来,"我和他就是一般的朋友,我没有拍拖。"我哭着说,越哭越收不住。
孙老师静了很久,声音小了下来,"好,我现在跟你讲,你说不是拍拖,我相信你一次。你要交朋友,不会交本班的同学?不会交一些成绩好的,表现好的,节自己的学习有帮助的?为什么就要交他这样的烂仔?以后,不准你和这样的人来往,再让我看见,或有老师跟我说见到你们在一起,我就告诉你父母。"
"孙老师,不要告诉他们。"
"那就你自己做好,罗丽丽,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你是班长,在班中要带个好头,你这样做,那些同学会怎么想你?还会听你的吗?好好想清楚。
又谈了很久,班主任才放我走。
出到校门口,张均平还在那里,他不敢走近我,因为我的班主任跟在我后面,一直到校门口,看到我踩着单车走得很远了,才走回学校去。
晚上,张均平打电话来,问我孙老师找我干什么,我一五一十地把什么都说了,叫他以后不要在学校门口等我,在学校里也不要找我。
"他阻止我们在一起?我跟他没完。"电话那头的张均平很愤怒。
"总之,以后你不要找我,要找我就打电话。"
"好好,我听你的。"
"你也学好一点吧,你就快毕业了,还整天游荡,职中你都考不上。"我劝他。
"考不上有什么?反正我读完初三就不读了。"
"我不跟你讲,我妈回来了。"我听见开门声,急忙放下了话筒。
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的事情,内心非常难受,我对孙老师说了假话,我和张均平是在拍拖!我平生第一次说谎。我们已一起去了三次街,经常下课,他就故意在走廊上,我是班长,还是语文科代表,要收作业到办公室去,经过走廊,他就趁这个机会跟我说话。说实话,我也想见到他,那种感觉很神秘。可是我又怕,怕老师骂我,怕爸妈打我,怕同学笑我,怕……天呀,谁来救救我?我也不想这样的啊!
2001年1月5日 星期五 天气阴雨 心情指数 零-下五十度
今天公布成绩。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学校,同学们早就到齐了。都在紧张地等着班主任来课室。课室里乱嘈嘈的,震得耳膜都快要裂了。
"班长,你考得怎么样?我真怕,数学还可能不及格。"同桌罗小平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说,"要是不及格,我一定被家里人骂死了。"
"我也考得不好,等会儿就知道了,你紧张什么?"我说,其实我的心比她还紧张。我小学升上来是第一。
班主任终于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纸,肯定是成绩表。我大声叫,"安静,老师来了。"班里静了下来,孙老师迈着沉稳的脚步站在讲台上,眼睛扫视着全班。我端正地坐着,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跟前,像要看清什么似的。他开始讲成绩:"同学们,一个学期结束了,很多同学很努力,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也有一些同学,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成绩退步了。这次第一名的是罗国初,总分380分,平均95分,在全级也是第一名……"
第一名不是我,我的脸色肯定不正常了?quot;第二名是李伟棠,总分375分……"又不是我,我的眼睛开始朦胧了,我的脸热热的。"第三名是罗小平,总分350分,是进步最快的一个同学,入学的时候,她是第十二名,这次进到班里的第三名,不错……"我的脑袋好像不是我的了,我连第三名都没有,罗小平都比我高,她高兴地笑,而我……"第四名是罗丽丽,349分。第五名……"
我再也没有心情听下去了,班主任读到我的分数,都不想评价半句,仿佛有许多目光,像千支利箭,射向我,让我无地自容。我伏在桌子上,我叫自己不要流泪,可不争气的泪水又流下来了。
放学后,班主任又找我,无声地把成绩表放在我跟前,"你看看,你退到什么程度?"
我无言。
"原因是什么?就只有一个,你跟张均平的事累的,叫你不要跟他来往,你偏不听,明明是一个死穴,你偏要踩进去。你看,现在成绩差了。你入学是第一名,这次前三甲都不入,你怎么向父母交待?怎么向我交待?枉我对你一片信任。你现在是第四,再这样下去,第十四,二十四你都有份。不信,你就试试看。你好好想想,认真反思反思。"班主任还是那么愤怒的语言。我都不知他是真正关心我的成绩,还是关心我没帮他挣回奖金。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难受,难受,这个成绩还不知怎么向爸妈说呢。
回到家,我不敢说成绩的事。拖,拖得一天算一天。

2001年2月5日 星期一 天气晴 心情指数 坏
今天是新学期的第一天,我本来是很高兴的,我下定决心,不再和张均平来往,认真学习,一定夺回第一,要超过罗国初。
可是,第一节,班主任开班会,主要内容是改选班干部,当然还是班主任说了算。
"正班长,罗国初,副班长,罗丽丽……"
我一听,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撤我的职了?我在同学面前还有什么面子?我的心像打翻的五味瓶,什么味儿都说不清了。
"罗国初同学,成绩好,人听话,在大家心目中有威信,所以选他为正班长,大家多支持他的工作,至于罗丽丽,为什么要降她的职,大家或许也知道什么原因,我希望她接受这个教训,改正自己的生活作风,还是大有前途的。"
我此时的难受有谁知?孙老师,不,该叫他孙大炮,你怎么这么不给我面子?在这么多同学面前伤我的面子?
不知什么时候下的课,我不敢看大家,而大家看我的眼睛肯定都是怪怪的。尤其是那些曾经被我批评过很多的,全都是幸灾乐祸的样子,我知道他们想什么。我有生活作风问题,我早就要料到会有今天的。
我去厕所,在走廊上,恰好遇到张均平,他叫我,"丽丽,不用伤心,不就一个班长吗?又不能当饭吃。"
怎么这么快传到他那里去了?我本来不想理他的,可此时,我,特别是看见孙大炮就在不远处走过来的时候,我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我就要跟他好,看你怎么样?
"均平,放学等我。"我故意大声说,旁边许多同学都听到了,连张均平都吓了一跳。我不看他,我只看孙大炮。他肯定听到了,眼瞪着我,很愤怒的样子,可是他没发作出来。我就让你愤怒,谁叫你撤我的职?谁叫你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我?
我好像有报了一个大仇的快感。
我是不是很坏?现在写日记时再想到今天的事,我还有点怕,班主任会怎么想我?是不是从此不理我了?由我自生自灭?我真怕。
2001年3月17日 星期六 天气睛 心情指数 害怕
我躺在床上,用被子盖着,打着手电筒写这篇日记,我怕人看见,尤其是父母看见这篇日记。
今晚,张均平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六点多钟的时候,爸妈又打电话回来说不回来吃饭,要应酬到十二点,家里才我一个人。我打电话给张均平,他立刻就过来了。我们一起煮面吃。他煮面真有一手,味道好极了。吃完了面,我们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他说他带了一个片子来,我们就看片子,这个片子上有许多男女接吻的镜头,我都不敢看,可是他一边看片子又一边看我,那意思,我明白,他是不是想……不行,绝不行,被爸妈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可是他不知不觉就坐到我旁边。我的心蹦跳得特别厉害,我不敢出声,我见过电视上那些镜头,要是他也这样对我,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同意,我一定拿个东西砸他。
可是,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那些拍拖的人那么中意接吻,那种感觉肯定很特别很特别吧?我……我也想……
总之,正在我的心很乱的时候,张均平以极快的速度吻了一下我的脸,我往后退了一退,还坐在那里,连气都不敢喘。张均平看我没反对,胆子更大了,吻我的嘴,我……我……一种特别的感觉,像被什么托着飞起来的感觉。他吻我,他的手还摸我,摸我的……我的胸,全身都压在我身上。不行不行不行。
我大力一推,他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下,"你干什么?"我说的很大声,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这么大声。
"我……我……"
"你走你走。"我推他,他不想走,我哭了,"你快走呀,我妈妈快回来了。"我再一推他,把他推出了门外,"嘣"地一声,大力地关上门。此时,我才觉得全身无力,瘫倒在沙发上。
这一切来的大突然了,我怎么能做出这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来?爸爸妈妈平常一再告诫我不能和男同学来往,可我今晚……我不敢想下去了。
我的心很乱,乱得像乱草。其他事,我还可以打电话跟罗小平讲,可是这件事,我找谁讲去?谁也不能讲,他们会怎么看我?要是被人知道了,我就不想活了。张均平会不会讲出去?不会吧?可是也不一定。
谁能帮帮我?
我以后都不要跟他来往了,我下定决心。

2002年6月26日 星期二 天气下雨 心情指数 从未有过地害怕
今天上到第四节,学校来了一部警车。大家都好奇地往外望,包括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一会儿,班主任来找我,正在上数学课呢。班主任指指我,数学老师示意我出去,全班同学的目光"刷"地射向我。我的心突然跳得像拖拉机,超人棠说?quot;警车是来捉你的。"全班人都"啊"地一声叫了起来。班主作任大喝一声,"安静",他们才安静下来。
我走出教室门,跟在班主任后面,我紧走几步,追上班主任,慌张地问:"老师找我什么事?"
"你干得好事,你不嫌丢人我这当班主任的还要面子呢。"班主任愤怒地说。
"我没干什么呀?"
"你没干什么,张均平干了好事,昨晚在街上聚赌,跟人打架,被人打穿头……"
"啊……现在怎么样了?"我惊讶地问。
"怎么样怎么样,快死了,临死前喊着要见你。"
"我……我……"
"你你你什么,现在公安局的人来了,要问你一些情况。"
我都不知怎么上了办公室二楼的。那里坐着三个公安,还有校长主任脚发抖得厉害。
一个公安说:"你就叫罗丽丽是吧?"
我点头。
"张均平你认识吧?"
我又点头。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同……学"
"同学?是不是跟他拍拖?老实讲。"
我没点头。自从那次以后,我就再也不理他了,而他也像怕了我,我们碰面都只是点点头。
"没有。"我答。
"没有?老实讲。"
"曾经有,现在没有了。"
"什么时候散的?为什么散?"
我该怎么答?答那晚的事情?不,我不会讲,打死我我也不讲。我不出声。
"现在我告诉你,张均平昨晚赌博,与人争数,打起来,被人打穿头,现在住医院,很严重,医生说快不行了,但是他口里不停地说你的名,说要见你。你的意思怎样?去不去见他?"
我……我怎么知道?我"哇"地一声哭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直站在旁边的校长虎着脸说:"罗丽丽,什么人不跟,偏跟这样的烂仔在一起?你看,现在惹上个大头佛了。看你怎么收场。"
"我……又不是我的责任,他搞成这样,你们就没有责任吗?"我哭着说。
"别罗嗦,我们已通知你的父母……"校长说着,果然爸爸妈妈就到了门口。
爸爸一进门,手指直截到我的额上就骂,"死衰女,你干了什么丑事?"扇起巴掌就要打我。妈妈一把拦住他,"你就知道打,先问清楚什么事了。要打回家再打,打死当没有生这个女。"
我只是哭,我很想伏在妈妈的身上哭,可是妈妈你为什么不安慰我?
公安人员又把过程跟爸妈讲了一遍,"……你们的意见是什么?"
"不行,他死他的事,关我的女儿什么事?"爸爸坚决反对。
妈妈也说:"我的女儿以后还怎样做人?教坏我的女儿我还没找他算帐呢。早知道你们学校这么乱,当初就不该省那几万块钱,买个学位送她去市重点了,一个乖乖女现在变成这样。"
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的班主任这时说话了:"是不是看看罗丽丽的意思…?quot;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她是一个细佬,不能由她。"低爸爸打断了他的话。
一个公安说:"你们也别吵了,罗丽丽,你的意思是去还是不去?"
"我…。.·我不知道。"
"你个衰女,你去什么?还嫌不丢人呀?"妈妈骂,哭了。
"你敢去打断你的脚,不认你这个女。"爸爸指着我骂。
我的心很乱。我……我想去,我想去看看他,我说不出为什么。大家都在等我的回答。
"我去!"我终于说出了两个字。
爸爸妈妈的反应就可想而知了,好在是公安人员拖住了他们,要不他们非把我打死不可。
班主任站起来,说:"那好吧,罗丽丽,你是我的学生,既然你说去,我陪你去吧。"
……
以后发生了什么事?罗丽丽的日记都记得很详细,我这里就不说了,难道你还忍心看她日日被同学们嘲笑、被老师们白眼、被父母唾骂的日记吗?算了吧,我再也不忍心把她的日记选出来了。
我痛!
我恨!
我痛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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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德文艺》2006第29期--堕了剁了
堕了剁了
刁小东


有句云:一池春水一池油。偏又遇,妒火四溅,怒火中烧,腾腾腾,烧沸一池春水。一个是君本无能偏又妻怀孕,一个是妻不育来夫要为人父。硬生生四目成仇,恨不得手刃刀割,她要堕了,他要剁了,他她堕了剁了。
夜空很好!满天里是一块刷白的灰布,像是新婚之夜的帐顶。
赵刚像个机械人,目不斜视,脚不急步,进得厨房,伸手拿刀,就着月光,刀锋凛凛,忽儿手起刀落,砧板上的萝卜裂为两截,一声清脆的撞击,刀刃牢牢地嵌进了板上,仰角成一副铡刀之形。
"堕了,堕了……剁了,剁了……"他嘴里发出声音,阴森森伴着窗外的虫鸣。
他拔出刀,提在手里,出了厨房,经过房门,犹豫了一瞬,嘴角一裂,想冷笑,却没有笑出来。他本不想在房门前停留,因为这一声冷笑没有笑出来,他停了下来,对着房门定定地立着。褐色的房门,门中贴着一个倒着的"福"字,"福"字左边一个胖娃娃,右一个胖囡囡。红红的肚兜兜,灿烂的笑酒窝,好不喜气洋洋。赵刚忽儿举刀,你也笑我,笑我?刀架在那个胖娃娃的头上,不动,迟疑;刀锋滑向胖囡囡,那个囡囡还是笑,脸红心不跳,赵刚的手轻轻地颤抖,他喃喃着,"孩子……孩子……"到底没有砍下去,刀锋一转,上下一刀,左右一刀,一个十字架把个大大的"福"字一裂四瓣,
"盛华元,人渣,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他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提刀出门,消失在黑夜中……

医院大堂。人多,热闹--生活好了,病的人就多了,正是刑不上士大夫,病不入穷人家。
盛华元左瞧右盼了一会,确信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没有熟人了,才紧走几步,到了挂号窗口。里面的阿姨挂着个黑边大号老花镜,目光从里射出来,直刺他盛大华元的心脏。
"哪科?"
"嗯……那个……"
"男科?!"那阿姨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一个污黑的印章,"啪,"脆生生的一响,凿上一个长方形印章,拿起往外一丢,"四块。"
那纸像一团棉花一样往外飘,盛华元硬是没接住,那棉花飘呀摇呀,像个视死如归的跳楼者一样,嘲笑着他盛华元,"来吧来吧……"盛华元抢也似的拾起那张纸,丢下四块零钞,一转身,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正是赵刚。赵刚与他老婆丘妍娴,也往挂号处走。虽然他们都知道对方大约是住在自己的楼上楼下,可也是陌生人。
"噢--你啊,来看医生?"赵刚掩不住脸上的喜悦。在盛华元看来,那笑实在是太碍眼,实在是太刺耳了。
"噢,嗯……感冒,感冒……"盛华元打着招呼,手里一紧,把那张挂号纸攥成了团,攥在手心里了,那张纸被挤压的声音,直刺他盛华元的耳膜,像玻璃的碎裂,像大树被风撕裂,像抓着一块烧红的木炭,丢不是揣不是。
"我老婆怀孕了,带她来体检。"赵刚应道,脸上尽是快要做父亲的人的笑容。盛华元一听,眼角扫过一丝疑惑。眼角的余光扫向丘妍娴,似乎在问,"是吗?"
"是嘛?"盛华元问。
"当然,没错,我快要做爸爸了,到时请你吃满月酒。"
"那倒要恭喜你了,"盛华元客气地说,"你忙,我走了。"说着便走,走向远处站在一角的老婆林丽。
丘妍娴知道自己怀上孩子时,着实高兴了一阵子。昨夜,她等着丈夫上床。其夫赵刚,自称网虫,虫者,软体动物也。结婚五年了,一千八百多个夜晚,除了新婚那夜,要么早睡,要么晚归,丘妍娴绝没有等他睡觉的时候。五年的城里生活,五年的平淡,寡淡如凉白开。也许正是这种寡淡,才让他们的婚后五年相安无事。丘妍娴的几位密友,轰轰烈烈地恋爱,热热闹闹的结婚,可如今,离的离了,散的散了,剩下一个没离成的,是老公背着她贪了巨款,卷款携着情人潜逃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个音讯也没有,想离也离不成。丘妍娴疑惑,寡淡才让我的婚姻在围城里有了立锥之地?
赵刚爬下网,惺忪着虫眼,推门进房上床钻被窝,像个深度梦游症患着,做着固定的程序。
"刚……"丘妍娴推他。结婚之前,他像个瘦猴,一百不够,现在倒好,疯长,一百八有余了,肥猪一只。朋友都笑她,有啥养猪秘诀?
"嗯,"赵刚转个身子,就要沉沉睡去。
"我怀上孩子了……"
赵刚被抽了筋似的,一跃而起,"真的?"
"这个月没来事了,应该是吧?"丘妍娴平静地说,并没因赵刚的激动而增加几分欣喜。
赵刚像鬼神附体,抱住丘妍娴的头狠狠地啃了一口,"娴娴,赵家有后了。"
丘妍娴猛地一推,不知哪来的力,一把就把赵刚这条猪推到床下了,发出沉重的一声撞击,"你干什么?还没准呢。"丘妍娴以后几天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只觉得心里极度的厌恶,可是说不出为什么。
赵刚没事也不恼,一个翻身,又上了床,"好老婆,明天去医院检查,给我生个白胖小子。"
"现在怎么能知道男女?是女的你就不要了?"
赵刚脸皮抽了一下,"男孩……女孩也好。"
"你就只知道生个男孩,续你赵家香火,我要生个女孩。"丘妍娴耍起了小脾气,那种厌恶感更强烈了。女人在两个时候耍脾气,男人是绝对不会不依的:一是老婆怀上了孩子之时,一是男人在情人面前脱光了的时候,前者是因为心疼,后者让人痛心,所谓千年道行一朝丧是也。
"娴娴,我的好娴娴,别生气,明天给你买新衣服……"赵刚又是哄又是揉的,像捧着一个水做的肉体。
"我要女人天地的那套裙子。""女人天地"是这个城里女人的天堂,男人的地狱,那条裙子一口价,一千二百八。
"……行……"赵刚咬咬牙,应下了。他这半辈子第一次豪爽起来,平常他可是一分钱扮成两半花的呀。
丘妍娴脸上有了笑容,奸奸的,哼,从第一天认识你到现在,没见你爽过一次,连结婚戒指都是磨磨蹭蹭千挑万选个价廉物不美的。如今终于敲了你一笔,她心里有了胜利的快感,似乎那种厌恶感也要消失了。
赵刚的兴奋劲没减,"哪天怀上的?"
"还能哪天?你不知道?"丘妍娴阴阴地说,先前的一丝快感立刻像风中的烟气,散了,无影,无踪,无痕。
"到底哪天?你说嘛。"赵刚伸手要搂丘妍娴,哀求说。
丘妍娴一个转身,吼出一句,"你一个月就搞我一次,还会有哪天?"在寂寂的夜里,这一声也算是声嘶力竭了,吓得赵刚的兴奋劲走了大半。丘妍娴眼角掠过一丝不屑,心里酸酸的。结婚第一年不想要孩子,每次都做足了准备功夫,第二年想要孩子,却怀不上了,第三年还如此,第四年,有时一个月也不来一次了,来了就为了要孩子。
赵刚不是个细心的人,对于丘妍娴的变化,他从不放在心上。"三号,肯定是三号,那天我喝了酒,力气足。"赵刚突然笑嘻嘻地说,爬起来,俯视着丘妍娴,他忽然有了欲望。
丘妍娴感觉像躺在一只猪公的跨下,那种厌恶像胃酸一样冒上了喉咙。她一把推开那只猪公,"别搅我,我困。"说着,拉过被子,一把裹了全身,转过身子,对着窗外,闭上了眼睛,一滴泪从眼缝里挤了出来。
丘妍娴平时爱写点文章,有些文才,暗地里也以小才女自居,喜欢情情爱爱的东西,少女时代也曾整日里发着王子骑着白马来找公主的梦。可生活毕竟很现实,她的人生不是一篇精彩的小说,从开端发展高潮结局一路发展下去,惊天地泣鬼神,惹人落泪夺人欢笑;她的这几年生活是平平淡淡地开端,恋爱时有一点点高潮,接着是冗长乏味的发展,可能直到死了,就是结局,即使算是一篇小说,也只是一篇蹩脚的小说,没有读者不会获奖的短篇而已。有时她也想通了,我不是公主,不会有王子到来,永远不会有;她又不甘心,幻想着丑小鸭变白天鹅灰姑娘得到玻璃鞋之类的奇迹。
可是没有。
赵刚刚燃起的一点点火苗儿,被丘妍娴的一点水一浇,也就灭了。嘀咕着,"十月三号,三号……"爬出床沿拉开抽屉,翻出一张纸,黑乎乎的一张复印件上面密密麻麻地印着字,那是一张生男生女对照表,赵刚花了五十块钱在算命摊里买的,听说是香港神算子的密传,挺灵验的,五十块钱买这张东西,那可是花了血本的。对着日期,出生年月,赵刚紧张地横竖一比,"男孩,是男孩,娴娴,生男孩……"说着,就去扳老婆的身子。
"高兴什么?有完没完,我要睡了。"丘妍娴一脸的不是好声气。
赵刚倒不在意,独个儿高兴着,"男孩,男孩,祖宗保佑,爸,我要生男孩了,你老快有孙子了,赵家有后了。"
那夜,赵刚兴奋了一夜,丘妍娴迷糊了整一晚。
今天,他们是来体检的。
盛华元来看病,很是羞于启齿。事情还得从昨晚说起--
月黑风高夜,饿狼发情时。昨晚,盛华元觉得无论如何要让老婆满意,否则对不起妻子。盛华元是办公室的主任,在外应酬多,杯上杯落是常有的事,常常是醉里不知身是客,醒来却在妓帐里。白天围着领导转转,夜晚围着裙子转转,也或围着领导裙子一起转转,也或与领导围着裙子转转,转转再转转,工作自然玩得转嘛。转累了,转迷糊了,也就少不免裙上裙落的事情了。
转得多了,就转出事儿来了。盛华元老觉得自己那小祖宗儿不行了,有几晚,老婆林丽有那意思,他却提不起劲,敷衍着睡过去了。今晚不行,今晚是结婚五周年,无论如何要意思意思。趁着老婆去冲凉的当儿,盛华元从抽屉里拿出一盒东西,电视广告上本山大叔卖得明白,"谁用谁知道。"听说这东西管用,吃下去,不出一个时辰,保证男人口服,女人心服。盛华元管不了那么多,一口吞下三粒,然后正儿八经的斜躺在床头,等着老婆出来,也等着药力发作。结婚一年,挺新鲜;结婚两年,变着法子保新鲜;三年之后,就左手握右手了。
那药还真是谁用谁知道,盛华元感觉到了那微微而来的热力,到老婆磨蹭了很久,终于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他就有了新婚之夜的感觉了,眼前人仿佛就是出浴的杨贵妃。林丽虽然结婚多年,仍保持着少女般的身材,却比少女更有韵味了,脸盘虽说不上漂亮,却也挺中看,尤其是此时此刻,比夜总会上的那些娘们强多了。盛华元想,娶了这婆娘还真不赖,入得厨房出得厅堂还上得大床,以前怎就不太珍惜呢?盛华元突然生出一丝歉意,放着家里的娇妻不用,倒在外面拈花惹草,费了钱也费了精,太不划算。
一想到那些夜总会小姐,盛华元更来劲儿了,药,眼前娇妻,风骚的小姐,一齐塞满了盛华元的脑子,像强力催化剂,像甲烷,一遇着火星,就要轰然爆炸了。
盛华元心里还有一个小九九,结婚这么多年,职务、工资都涨了好几回了,就不见老婆的肚子涨,每次他们都没做什么措施,林丽的肚子还是风平浪静。林丽提议去医院检查,盛华元坚决不去,这是哪门子破事?谁不行?就这么一个小县城,医院的医生十个有八个都认识,他盛华元去查这事,传出去,他还有面子在这里立足,大小他还是一个头儿呢。一直没去,也就一直没有孩子。没有孩子,就不太像家,近段时间明显感到林丽的态度变了。盛华元相信,要拴住女人的心,不用什么秘密武器,让她怀上孩子,让她一天到晚为孩子忙,忙忙忙,忙得就没时间也没精力没心思再想别的,眼前只有四角的天空。到她终于直起腰来看外面的世界的时候,已经人老珠黄,黄脸婆一个,还有什么本钱引起别个男人的注意?所以,今晚一定要让老婆怀上我的龙种。盛华元想,越想又越觉得今晚有些神圣。
"丽,怎么还不上床?"盛华元柔柔地说,调子充满诱惑。
林丽拢着头发,平淡地应道:"我要做面膜。"
"明天再敷吧,我想你噢……"盛华元说着肉麻的话--床上的话当然越肉麻越好,其效果跟领导在反腐大会上的讲话是一样的。虽然觉着别扭,但也不是他平时不说,对着夜总会小姐说这样的话,他觉得挺顺溜,再肉麻的话,他也说得滑溜溜的,而且小姐必定笑得花枝乱颤,惹得他火上浇油。
林丽瞟了他一眼,"发什么骚?"
"你不就喜欢骚公吗?"
林丽被他的话挑动了神经,刚坐到床沿,盛华元一把搂住她的腰,"骚公要骚婆,逃不出我的手心。"林丽扭着腰,吃吃地笑了,一把摁倒丈夫,顺势坐在丈夫的肚皮上,"说,是不是又在外面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心里有鬼了?"
盛华元脸皮抽了一下,"没,没,全给你留着呢,不信你试试。"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林丽娇嗔着,不依不饶。
"哈哈,我就是要奸你。"盛华元反身坐起来搂住林丽,两人滚在了一起。林丽像蛇一样扭捏着身子,盛华元揉捏着,像个熟练的打面师傅捏着个面团,"丽……"
"嗯……"
"我们水乳交融……今晚我们一起播下种子,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盛华元觉得自己是一条山中深藏千年的大莽蛇,一定要把林丽这条小白兔缠住再缠住,越缠越紧,再突然一口,把她连骨带毛全吞进肚子里去。
"嗯,我要生孩子……"林丽这只小白兔果然进入了迷幻的森林。
盛华元提枪上阵,可是,可是……不够十下,身子一热,泄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盛华元急了,不会的,不可能,越急越软。
林丽当然感觉到了,这只小白兔本来沉醉在迷幻的森林里的,突然被大灰狼一吓,醒了,一轱辘爬起来,捶打着盛华元,"你……你……"
"丽丽,对不起对不起,是那药,那该死的药。"盛华元像蔫了的公鸡,咯咯咯地解释,可是母鸡不听这样的解释啊,此时的母鸡,就是一个"怨"字,而你就是搬来大英百科全书解释,也解不出这个"怨"啊。
"你肯定又在外面鬼混了,找小姐了,掏空了身子……"林丽又捶又打又哭,小白兔瞬时就变成了吊睛白额大老虎,莽蛇却已变成了死蛇了。
手也打疼了,眼泪也干了,想再哭也哭不出泪来了,林丽停了下来,心里的怨,脑子里的恨,肚子里的气,对着像条哈叭狗一样解释的盛华元,坚决地说:"明天去医院查清楚,还不知你惹了什么病回来。"说完,便拉过被子,裹紧了身子,侧过身子,对着窗子,沉沉睡去了。
摞下了一脸无奈夹着恐慌的盛华元,瞪着白眼到天明。
盛华元抓着那张挂号纸去拉林丽的手,林丽一甩,盛华元没拉着,知道她的心情不好,很老外地耸耸肩,生硬地抽回手,匆匆上楼去了,留下林丽一个人在亮堂堂的大厅里。
林丽百无聊赖,举目四望,医院可真是热闹,收费窗口挤成几条长龙,儿保科的孩子哇哇哭闹,救护车催命地响;一会儿有病人的呻吟,一忽儿又听到家属的哭叫,医院可真是"人间地狱",因病而来,因病而去。有人把病了说成是"进厂修修","零件"坏了,轻的上上油,擦擦锈,重的大拆大换,不能拆没得换了,只好报废,进人生的最后一间房,睡人生的最后一张床,钻人生的最后一个炉子,烤人生的最后一堆火,享人间最后的一点温暖与热情,化成一缕黑烟,一撮白灰。林丽属于那种少愁善感的女人,少愁与她的职业有关,她是幼儿园的老师,整天与孩子在一起,不会发愁,也不能发愁;善感,是从小养成的毛病,丁点儿也会天马行空,幻想得很远很远,不着边际,呆想半天,到她自己明白过来,已不知最初想了什么。就如她想到一撮白灰的时候,她已不知之前想了什么了。
"啪"一声,一个红皮球滚到她脚下,把她从痴想中拉了出来,她抬头看,一个小男孩正看着她笑,蹒跚着向她走来。林丽拾起皮球,小男孩笑着,像一团粉嘟嘟的面团儿,"阿--姨--球,球……"林丽心里一动,有孩子真好。她把球递给那小男孩,小男孩伸出同样粉嘟嘟的小手接了球,"谢谢阿姨--"那样子真是可爱死人了,要是自己有个这样的孩子多好,林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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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元爬上五楼,有点气喘,扶着栏杆,深吸一口,吐出一口粗气,妈的,难道真是不行了?他内心升起一丝恐惧。男人,即使身家百万千万,只要那根儿不行,也是个零,只有那活儿了得,才可纵横驰骋,行走天下啊,否则,拼死拼活了挣钱,挖空心思地往上爬,还有啥意思?
盛华元再一次前后瞧瞧,确信没有熟人,一闪身,进了男科。
医院什么科都热闹,就这儿冷清,非是公安局扫黄有功,亦非此地民风淳朴,乃是敢来这儿的人,不吃它半个豹子胆,万不敢越此雷池半步的。医桌后的报纸里伸出个秃头。
"嗯,来了。"像老熟人一样,秃头医生站起来,很是热情。
盛华元心里一惊,莫不是他认识我?不可能,我从没见过这个人。没容他多往下想,秃头医生熟练地戴上手套,拿起一块小木片,说:"脱了!"语气不容拒绝。盛华元拿眼往左右瞧瞧,手已乖乖地解皮带,褪下裤子。秃头医生一把抓起他的阳物,拔弄了几下,"啥病?早泄?阳萎?"
"射早了。"盛华元像爆米花般地爆出仨字。
秃头医生倒被吓了吓,阴阴地笑了,"哼哼,老婆不满意还是情人不满意?"
"嘿嘿……"
秃头医生丢掉木片儿,边脱手套边闲侃,"外头吃多了,给老婆吃少了吧。伸个舌头出来看看。"盛华元吐出舌头,秃头医生看看,"肾虚,没啥事,给你开点补药,休息一段时间,就能重振雄风。哼哼--"
盛华元穿好裤子,脸上有了喜色,"虚惊一场,我就想,我怎么会有事呢?好好的嘛,吓唬自己。"
秃头医生龙飞凤舞开着方子,问,"做爸爸了吧?"
"没呢。"
"那可要小心,趁现在精子还行,早点生个孩子,过后的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盛华元心里一动,触到了他的痛心处,是该生个孩子了。抓着方子,下得楼来,见着老婆,骄傲地说:"没事,没事。"
林丽抢过方子,密密麻麻几行鸡肠子,看不懂--医生的处方,除了医生和收钱的那个之外,第三个能看懂的就是那个姓阎名罗王的了。递回给他,林丽脸上有了将信将疑的笑容。
盛华元看看林丽脸有喜色,便附在她耳边说:"丽丽,要不你也去妇科检查一下,看我们什么时候怀得上孩子?"
林丽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谁怀不上孩子了?"
盛华元赶紧解释,"不是,你别误会,我只是要你去检查身体而已。你不想去,就不去了。"
林丽眼望着远处,又看见那个小男孩,忽而转了念头,"帮我去挂个号。"
盛华元反应过来,"好,你等着。"便乐癫癫地走向挂号窗。女人可真是善变,翻手为云覆手成雨。
林丽接过挂号纸,"你先回去吧,要很长时间,不用等我。"盛华元想想也是,"你自己小心,我回家煮饭等你。"林丽已走远了,盛华元望着她的背影,想,这婆娘还真不赖。
赵刚扶着老婆从妇产科出来。医生说了,千真万确,丘妍娴怀上了,可他脸上是喜气洋洋,心里却生出个疑团,不为别的,只为那纸上写的日期:十月三号是有过一次,到现在还不够一个月,但纸上却写着九月十五号,怎么凭空多了半个多月呢?这半个月怎么多出来的?医生计算错了?而最为残酷的是:九月十四号到十八号,他出差去了,并没有回家啊。想到回头去问医生,可怎么问得出口?可是不问,心里就像有只苍蝇梗住了脖子。
老婆怀上了,自然可喜;可如果孩子他爹不是我,可气!可恨!可杀!可杀!
他不敢把心里的疑虑说出来,他脸上还挂着洋洋的喜气。这种事情,要对老婆有绝对的信任,容不得半点含糊的,夫妻之道,关键在信任嘛。可是,这年月,我自己还信不过自己呢,凭什么信老婆?每日里发生多少偷汉子的事情?绝对比每日里死于交通事故的人还多呀。现在潮流不兴外遇啦,第三者啦,婚外情啦,一夜欢啦,人心如此,都成潮流了,我虽不潮流,但我也不能做傻瓜,戴着帽子还乐癫癫地往里贴钱,亏啊。赵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大半天,赵刚都在这个漩涡里打转,一忽儿飘上岸,光明一片;一忽儿沉入涡底,一片黑暗。一浮一沉,沉了又浮,直到下班路上,赵刚终于有了决定,摩托车一个急转弯,径自进了医院的门。
林丽出了医院门口,脸色死灰,夕阳斜射下来,投出她长长的身影,打了个折儿,投射在医院的大门上,瘦削而单薄。向左,回家去,向右,是繁华的大街,向左?向右?向右向左?左右为难。刘医生肯定地告诉她:先天性输卵管狭窄,不能生育。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种病?
这时,一辆摩托车从医院里边疯也似的冲出来,眼看就要硬生生撞向林丽,一刹那间,司机一个急刹,后轮一偏,摩托车摔倒在地上转了个圈,司机重重地摔出几米开外。林丽两腿一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花容失色。倒在地上的正是赵刚,竟然没事,爬起来,狠狠地摘下头盔,气冲冲地正要骂娘,一看是林丽,没骂出口,只说:"你没事吧?"
摩托车还在轰轰地发出声响,赵刚熄了火,扶起摩托车,打好车架,倒后镜掉落地上,镜片碎了一地。赵刚拾起来,想要重新拧上去,却怎么也对不上齿儿,一把甩在地上,连塑料底儿也摔了个粉碎,吐了一口,终于骂出了口,"妈的。"
林丽慢慢地缓过神来,慢慢地站起身子,觉得身子像挂着千斤锤。赵刚看了她一眼,说:"我载你回去吧。"林丽慢慢地爬起来,脑子一片空白,像被人点了穴道,上了车,一路无话,到了楼下。
林丽第一次觉得楼梯是这样漫长而崎岖,迈出一步,就向深渊靠近了一步。她不是上楼,而是一步步滑向深潭,进了家门,也就到潭底了。
赵刚走在后面,楼梯很窄,他想挤过去,不行,就粗声粗气地说:"快点快点。"林丽木然地挪到一旁,身子贴着墙,赵刚没理她,几步冲上楼去了。
赵刚家在七楼,门没开,屋里的电视声音却很大。"嘣"一声,他一脚踹在防盗门上,"丘妍娴,开门。"
屋里没有动静,赵刚又一脚又一喊,门里开锁的声音,木门开了,丘妍娴开了门,"你发什么神经?"
赵刚进了门,随手一摔,"嘣嘣"两声关上铁门木门,随即便爆出一声吼叫,"老子就是发神经,说,你怀的是谁的野种?"
丘妍娴脸上掠过一丝恐惧,"你说什么?你疯了?"
"我是疯了,是被你逼疯的,你做的好事,你肚里的是谁的野种?"
"你的野种。"丘妍娴脸上的一丝恐惧消失了,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
"不可能,上个月15号我出差,没鸟过你。"
"你……你……我不跟你说,我跟你说不清楚。"
"你不跟我说清楚我跟你没完,明天就去验DNA。"赵刚脸上的青筋峥嵘毕现。
丘妍娴歇斯底里,"要去你去,你不信我,咱就离婚。"说完就哇一声哭起来。
赵刚可就更气了,你想一哭二闹三离婚就不了了之,没那么便宜,我还没提,你倒先唬我,说时迟那时快,他手起掌落,"啪,"脆亮亮的一声响,生生地扇在丘妍娴的脸上,立时起了四道血痕,"离婚,离婚,离婚也要搞清楚你做的丑事,没这么便宜。说,跟哪个杂种干的?"
丘妍娴的脸火辣辣地疼,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抱住赵刚的大腿,"你打你打,你敢打我……"
赵刚闷在肚子里的火,脑子里的恨,不是丘妍娴一哭一闹就能熄灭得了的,相反,这一抱,倒是往火上浇了油,平时还算温顺的赵刚像是真的发了狂,飞起一脚,鞋尖似利剑,直刺向丘妍娴的肚子,若中了这一剑,不死也要断几根肋骨,而且就冲着她肚子去的。
不幸之中有大幸,在赵刚拉脚向后就要向前刺去的一瞬间,丘妍娴往后跌倒在地上,赵刚的那一脚,正好在她肚皮上斜刺里飞了过去,那脚风过处,带起了她的衣角,正像武林高手过招的慢镜头。这一脚,震醒了丘妍娴。她迅速爬起来,后退了几步,满眼是恐惧,似是一只落入狼爪的羊。也只是一瞬间,羊儿突然变了性,反化身为豹,大叫道,"死赵刚,告诉你,这孩子就不是你的,是我偷男人偷的……"
五雷轰顶,八电烧身,赵刚眼前一黑,"好呀,你……"一时急火攻心,说不出话来,摇晃着冲上前去,要扯丘妍娴的头发。丘妍娴双手乱舞,整一个泼妇出招,乱不可挡,"死赵刚,你是个没用的男人,你根本就没有生育功能,我不偷男人,你就绝后。"
"你说什么?你说我不行?那个杂种是谁?"赵刚像一堆烂泥般跌坐在地上。丘妍娴突然像很解恨,恨不得赵刚倒在地上,永远不起来。
"谁?哪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他!"赵刚说着,可是一点杀气也没有,连喘气的力也似乎没有了。
不知是气疯了还是气晕了,丘妍娴突然爆出一句,"盛华元的,比你强。"
又一声响雷,重重地击在赵刚的头上,他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
丘妍娴疯也似的冲出家门,走在大街上,夜的灯光五彩缤纷,无不闪着淫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就一次,就一次就撞了礁?
九月十五那夜,老公出差去了,加班到九点,下班路上,丘妍娴心里忽然强烈地不想回家,冷清清,不想弄饭吃,心里空落落的,堵得慌,路过那间路过无数次的红火衣夜总会,突而就有了进去的欲望,那幽红的灯光,极炫的音乐,从那儿进进出出的一对对红男绿女,那一念之间就可得到的放纵与销魂,直像暴雨般铺天盖地而来,瞬间便淹没了她。
她进去了。
朦朦胧胧,谁也看不清谁。只有震天撼地般的音响,只有鬼魅一般地搂搂抱抱的男女。
迎上来一个男人。
请她喝酒,烈烈的。
狂舞一曲。
疯唱了几首。
累了。
困了。
倒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完了之后,她松松爽爽地回家,沉睡了一夜,睡得非常安稳。
第二天中午,在自家楼梯口,遇见了盛华元,丘妍娴惊呆了,昨夜的那个男人,不正是他么?
吓得丘妍娴一脸的死色,盛华元脸皮一动,随即又没事儿似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一个下楼,一个上楼去了。
一切复归平静。
与丈夫整五年,没怀上孩子,怎一次就怀上了呢?
丘妍娴没有偷情的欲望,没有与丈夫离婚的想法,她只想放纵一回而已。女人想放纵一回,做一回坏女人,这有错么?
凌晨已过,街上行人渐渐稀少,车轮压着马路的声音非常有节奏地响着。丘妍娴想,回家吧,回家去跟他说清楚,是离是散,是堕是留,说个清楚,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和一个野男人有了孩子?杀人不过头点地,谁怕谁呀?丘妍娴想到这里,忽儿笑了,好像被大师点化了,全身释然了。女人,她一直都在努力做个好女人,做个传统女人,相夫教子,侍候老人,好好工作。在好女人与坏女人之间,横亘着一道坎,她没想过要跨过这道坎,可是不经意间,她跨过了这道坎,她觉得压在自己心上的那块石条突然碎裂了,她的心不再沉重,她解放了,她自由了。
林丽一直在等丈夫回来,但她又很不想丈夫回来,永远不回来,行吗?不要回来,她的内心似乎在祷告。十一点了,丈夫还没回来,他说去了应酬,她一直很憎恨丈夫的应酬,借陪领导之名出入夜总会,虽然他口口声声一再声明他是为工作他洁身自好他守身如玉,可是谁信啊!她林丽不信,但她也没多理,理得了吗?理真了,就是离婚一条路。男人的事情,只要玩了还会回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可是,今晚,她却强烈地不想丈夫回来。怎么跟他说呢?丈夫一直想要个孩子,夫家也是一个很传统的家庭,每次回家,公公婆婆强烈的不满已不只写在脸上,而是落实到行动上了,"再不生个孙子,就不认你这个儿子。"婆婆这样对盛华元说,说的是盛华元,听的却是她林丽,她明白,婆婆是最后通碟,如果可能,她都可能要儿子休妻了。
一个女人,不能生孩子,还算是一个女人吗?最少也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女人。我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是一个有缺陷的女人?林丽乱七八糟地想啊想,想得一蹋糊涂。
门外一阵钥匙的声响,林丽心里一紧,到底是回来了,她赶紧去开门,平时她是绝对不给丈夫开门的,她也不会等他回来,吃了饭看电视想睡觉时就睡觉,万一丈夫没带钥匙进不了门,她觉得那才好呢,由你在外晾一夜才解恨。
钥匙还在锁孔里转,门已开了,林丽打开门,盛华元有点意外,一身的酒气与烟味和困意,看到林丽来为他开门,很是意外,"还没睡?"
林丽一边为他拿拖鞋,一边小声地应着,"还没呢……"
盛华元换鞋,林丽赶紧去倒了一杯茶,递给盛华元。盛华元接过茶杯,很不习惯,看了妻子一眼,"丽,有事要跟我说?"
林丽迟疑了一会,到底没有说出口,"没事……累了吧?我给你找衣服冲凉去。"
盛华元想起来了,"丽,今天去体检,医生怎么说?"他关心地问。
林丽停住了,转过身子,"哇"一声哭了起来,冲过去抱住了盛华元。
盛华元预感有些不妙,"什么事?别哭别哭。"
可是无论盛华元怎么安慰,林丽就是没收住哭,一边哭一边说:"华元,我……我……"
"怎么了?"
"我不能生孩子……哇……"
"什么?不能生孩子?怎么不能生孩子?"盛华元一脸愕然。
等盛华元断断续续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林丽也不再哭之后,盛华元坐在沙发上,点上一根烟,深吸了一口,吐出一缕浓烟,烟雾缭绕,在他的头顶升腾起来。
林丽靠近他坐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华元,我们该怎么办呀?公公婆婆那里怎么跟他们说?"
"能怎么办?"
"公公婆婆会逼我们离婚……"
盛华元长久的沉默,又猛吸了一口,吐出一阵更浓的烟雾,仿佛是头冒青烟。
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林丽知道,公公婆婆是问题,而盛华元是更大的问题。公公婆婆要逼他们离婚可能逼不来,而盛华元要离婚,他们的婚姻就完了。三十好几的女人,资本越来越少了,还有多少可以与男人角力的本钱?她不敢多想。
"嘣嘣嘣"门很重地响了三下,在这深夜里,响彻云霄,紧接着,有人在吼,"盛华元,你这个人渣,开门。"
盛华元吓了一跳,"妈的,谁在外面嚷嚷?"他几步冲到门边,一拉开门,正要冲出去,眼前白光一闪,一把锃亮的菜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盛华元情急之间向后退,那刀也向前进,紧紧地勒进了他的脖子上。
"你干什么?赵刚,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我得罪你什么了?"
来者正是赵刚,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步步逼着盛华元向后退,只要他一用力,盛华元便要脑袋搬家,身首异处。
林丽吓得脸无血色,颤抖着,"赵……赵刚兄弟,什……么事儿?"
盛华元退到墙边,已经退无可退,赵刚又大叫,"盛华元,你这个人渣,跪下,跪在地上。"
盛华元不跪,赵刚抡起右脚一踢,手一紧,白亮亮的刀刃上立刻红了,盛华元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刀刃离开了盛华元的脖子,血从刀刃上滴了下来,"盛华元,你有种,今天,当着你老婆的面,把你怎样勾引我老婆,搞大她的肚子说个明白。"
盛华元明白了,那事儿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了。
林丽颤声说:"赵刚兄弟,华元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赵刚晃着刀,"你问他,他做的好事,你这个人渣,他搞大了我老婆的肚子。你说,怎样搞大我老婆的肚子?"
盛华元心里紧张得不行,这下坏事了,这种事传出去,还有脸见人?工作要丢,几经辛苦才爬到主任这个位子上,这下可能全完了。不行,我不能认,那事儿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人知道。一点证据也没有,我不能就这么认了。他忽儿来了勇气,呼地站了起来,随手抄起一条棍子,靠在墙角,"他妈的,好你个赵刚,你喝醉了到我这儿来撒什么野?"
赵刚猝不及防,挥舞着刀想往前冲,盛华元狠狠地一棍子下来,着着实实地打在他的手臂上,"哐啷"一声,刀掉在地上,赵刚手一软,骨节辣辣地疼,想去拾刀,毫无力气。"好呀,你个人渣,搞了人家老婆还来硬的,我跟你没完。"
盛华元到底底气不足,"赵刚兄弟,你要冷静,搞清楚事情再说,你像个疯狗一样,对大家没好处。"
林丽想过来扶赵刚,"赵刚兄弟,有什么事好好说呀,怎么就动刀子了呢?"
赵刚转向林丽,"你被这个人渣骗了,他整天在外搞女人,你不知道?这回搞到我头上来了,我要杀了他!"
林丽似有所悟,"盛华元,你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没有,这个疯狗乱说。喝醉了到这里捣乱来了。"
"你还嘴硬,我老婆全都认了,九月十五那晚搞了我老婆。"
这时,门口几个人在嚷嚷,都是楼上楼下的邻居。
"搞什么啊,还让人睡觉吗?"
"转点了还吵,有你们这样的人呀?"
盛华元一急,赶紧要去关门,赵刚歇斯底里地说:"你关你关,你敢去关,怕你的丑事传出去,不准关,让大家都知道你做的丑事。"
盛华元停下来,"我怕什么,明人不做暗事,我是不想你这疯狗吵着邻居睡不了觉。"
门外传来话说:"你们再吵,我们就打110了。"
赵刚一屁股坐在地上,盛华元挪到门边,关上了门。赵刚呆呆地坐在地上,左手拿着刀,盛华元不知怎样了结这种事情,林丽还搞不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屋里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丘妍娴回到自家楼下,仰望楼上,自家窗户黑乎乎的,楼上楼下楼左楼右的邻家窗户亮堂堂的,围成了一个光圈,而自己家是光圈里心的一个黑洞,一个无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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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回复刁小东:写教育小说反映现实

楼道很黑,有路灯,是那种声控的路灯,只要一声咳嗽,或一个掌声,或重重的脚步,它就能亮,就能冲破这黑暗,光明现于眼前,但丘妍娴没有,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想让自己窒息;她更不会拍掌,她的生活一向没有掌声,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她蹑手蹑脚,像做贼一样。她知道自己是做了贼,偷了汉子,偷了野男人,但她没觉得自己要痛心疾首,痛改前非,痛不欲生。她觉得没什么,不就是跟一个男人有了那么一次么?就像跟丈夫的无数次没什么区别;不就是皮肤的摩擦么?就像自己的手摸了一下自己而已。
在黑暗中摸到了六楼,那是盛华元的楼层,从门脚里泄出一丝灯光,暗淡而无彩。
她停住了。
"杀……盛华元你这个人渣,我要杀……了你……"门里传出来的声音,真真切切,是赵刚的声音,丘妍娴明白了几分。
丘妍娴拍门,重重的,"死赵刚,你干什么?滚出来!"
门里似乎静了一下,脚步声,盛华元开的门,手里拿着一根手臂粗的竹杠。丘妍娴踏进一步,一看,赵刚坐在地上,左手拿着菜刀,地板给剁出了一条条的刀痕。林丽坐在沙发上,哭得厉害。
丘妍娴全明白了,指着赵刚,"你干什么?你还是个男人吗?"
赵刚斜着看了她一眼,声嘶力竭地说:"我不是男人?我是不是男人,我是个没种的男人,所以你去偷人,跟这个人渣乱搞,给我戴绿帽子。"
丘妍娴心里一惊,"你喊什么呀?"
赵刚站了起来,举刀直指着丘妍娴,"你怕?你也会怕?你不要脸,做了这样的丑事,还会怕?"
丘妍娴脸色变了,大喊起来,"死赵刚,你个没用的东西,我不要脸,你也不要脸,如果不是你没用,生不了孩子,我会去偷男人?你有本事大声嚷嚷,说自己是个无能的男人,算你有种。"
这一喊果然有几分厉害,赵刚像被抽了软肋,立刻静了下来,瘫坐在地上。男人最痛是什么?最痛是不能让老婆生孩子;最痛是如今老婆要生娃,孩子他爹不是我呀!
一旁的盛华元像个可怜虫,他希望女人心软,把这根事儿包揽下来,不要牵扯到他。他可怜巴巴地哀求道,"丘妍娴,你跟他说清楚,我跟你什么关系也没有,你别冤枉好人。"
丘妍娴瞪眼看他,像厌恶赵刚一样地厌恶这个男人,她没有跟他偷情,情是能偷的么?世上什么都能偷,就是情不能偷,也没法偷。她只是偷了一回男人,跟偷一根蕃薯没什么区别,可是却怀上了这个贱男人的孩子。没有一丝的同情与可怜从她的心中升起,有的是憎恨与厌恶,她很清晰地说:"盛华元,这孩子就是你的,你是男人就认了,没人冤枉你。"
盛华元如晴天霹雳,这女人疯了,决意要把她拖下水,一点私下解决的意思也没有了。
"你……你自己淫荡,搞大了肚子,就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你妈的我宰了你……"盛华元骂着,作势要向来打丘妍娴,可是说得软弱无力,也没有冲上前来。
丘妍娴轻蔑地笑了两声,"你们这些没用的男人……"
林丽坐在沙发上,没有说一句话,她不知说什么好,她恨,她怕,她痛,可是她不知向谁发泄。她恨老公,在夜总会搞小姐,她忍了,可现在竟搞起婚外情了,搞良家妇女了,还搞大了人家的肚子。她恨呀,恨不得把盛华元撕成八大块。她怕,怕眼前这个失了人性的赵刚,怕从此之后左邻右舍嘲笑的目光。她痛呀,今天下午才检查出自己不能生育,一辈子不会有孩子,她爱孩子,她的职业就是跟小孩子打交道,她爱幼儿园的每一个孩子,她当然也强烈希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属于这个家的孩子,可是现在不能了,她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她是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丈夫不会喜欢她,公公婆婆要他们离婚,离了婚之后她不会再有人要,从此她要一个人孤独终老,她不行,她不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她害怕孤独,丈夫夜夜晚归,她太知道孤独的苦味了。
眼前,她不知怎么办,她要狠狠的撕打丈夫么?她要撕扯丘妍娴的头发么?他们是一对奸夫淫妇,她完全要这样做,狠狠地打狠狠地骂他们,可是她没有力气做这些了。对于赵刚,她完全可以赶他出去,她可以报警,可是她没有这样做,她脑子里就一个字:乱!她什么也没做,只坐在沙发上,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像个局外人一样。
凌晨三点了。
四个人,两对夫妻,无力地坐着,而又紧张地敌视着对方,像两条野狗,两只母狼,八只恶狠狠的眼睛,发着绿幽幽的光,无爱有恨,无情有仇。
盛华元掏出烟,抽出一根,丢了过来,"来,兄弟,抽一根,有事好商量。"烟掉在赵刚的脚边,赵刚冷笑一声,举起刀砍下去,又砍下去,一刀一刀地砍下去,"砍死你……砍死你……"
烟被剁成了一节又一节,剁一刀就发出刺耳的一声,声声都像鬼嚎,剁在了盛华元身上,他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全身一颤,完了完了,碰上这棘手事儿,这事传出去,自己处心积虑经营的仕途就这样毁了,搞不好连命也搭上去了。
赵刚忽然站了起来,全屋的空气又骤然凝聚了,盛华元弹了起来,紧紧地抓住那根竹杠,丘妍娴死死地盯着丈夫,林丽两眼瞪紧了赵刚。赵刚左手举刀,指着盛华元,恶狠狠地说:"姓盛的,你听着,这事没完,小心你的脑袋,我要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我不剁了你我不是男人!"说着,"哐啷"一声,刀丢在了地上,赵刚按着右手,趔趔趄趄地向门外走。丘妍娴看了一眼盛华元,又看了一眼林丽,拾起地上的刀,也跟着出了门。
盯着他们走出门外,盛华元急走两步,冲到门边,"碰"一声关上铁门,"碰"一声关上木门,整个儿靠在门后,全身虚脱,瘫坐在地上。
第二天早晨六点半,天还只是朦朦亮,盛华元便出门上班去,踏出门外,他四下里一瞧,像做贼一样,轻轻地关上门,蹑手蹑脚地往楼下走。他不想碰见人,尤其不想碰见赵刚。可是,不想见鬼偏见鬼,刚下到四楼楼梯转角,便听到身后有人急匆匆冲下来,"姓盛的人渣,想跑,没那么便宜。"盛华元心里一急,不好,坏事了,抬脚就往下跑。于是,一个是在后面紧追,一个是在前面急跑。赵刚肥,自然跑不过身子保养得好的盛华元,盛华元跑下楼去好远,赵刚才跑完楼梯,跑出楼道,只见了盛华元的一个影子。他对着盛华元大骂,"姓盛的,你跑,你跑,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我不剁了你,我跟你没完。"
盛华元死命地跑,确信赵刚没有追来,才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心里满是恐惧。这事儿祸根大了,搞不好这辈子全完了,面子没了,工作没了,仕途更不会有,命也可能保不住。戴了绿帽的男人,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妈的,怎么会让他知道的?那晚,他和局长陪一个副处喝了许多酒,然后是各自找吃儿去,他出了包房的门,遇见一个单身女人,就向前去,夜总会的女人,哪个不是男人一碰就倒的?一切都很顺理成章,完事了给钱走人,他哪里知道她是良家妇女?还是自家楼上的女人?可这事儿天知地知丘妍娴知,丘妍娴怎就跟赵刚说了呢?你可真害死我了,你好说不说,这可是要出人命的。反正你也是怀孕了,如果不是你丈夫的,随便扯个人不就得了,干嘛非得说是我呢?有什么证据说是我的?那夜什么证据也没留下,你凭什么说你肚里的孽种是我的?妈的,我犯什么晕,几乎就认了,我不能认,我认了这辈子就完了。
盛华元一路走一路地想,觉得像有无数双眼在看着自己,人人似乎都知道了他的事情,人人都在看他出丑,他现在就是剥光衣服,在街头示众,人人都在盯着他,发出了嘲笑的声音。一个两个,千百个声音在响,盛华元猛地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清醒,可是昨夜的恐惧与困累,让他整个人觉得脚踏浮云,如踩雾中,不得不逃也似的躲进自己的办公室。
整个上午,盛华元没有踏出办公室的门,中午下班,到了自家那个小区附近,没有立即回家,站在一棵树下,窥视着自家那幢楼的入口,一来看看赵刚有没有在那里守着,二来他想等丘妍娴,跟她说清楚。
一会儿,丘妍娴来了。盛华元左看右瞧,没有别人,"丘妍娴,你过来一下。"
丘妍娴停了下来,看了他一眼,走了过来。
"丘妍娴,我们好好谈谈。"
丘妍娴不置可否。
"我们去那边谈谈吧。"
盛华元往一边走,紧张地向四周看。丘妍娴也往四周看,跟着他走。过了对面马路,过了一条街,到了另一个小区的小花园,确信没有什么熟悉的人会经过这个地方,盛华元停了下来,丘妍娴也停了下来。
"丘妍娴,你为什么害我?"盛华元气汹汹地一句。
丘妍娴轻蔑地哼了一声。
"你凭什么说我们有过?你做了对不起你老公的事情,怎么推到我身上?今天你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盛华元决意来硬的,先唬住她再说。
"是不是你的你自己清楚。"
"我清楚什么?我什么时候搞了你?你真不要脸,我要告你诽谤……"
可是丘妍娴的声音比他还大,气势比他还凶,"哼,去告呀,去告,你去告,看谁不要脸。这孩子是谁的,我最清楚,他就是你的,你赖不掉。"吓得盛华元往四周看,看有没有人注意这边。
来硬的不行,这女人不吃这一套,盛华元彻底明白了。他蹲在地上,挠着自己的头,许久,换了一副脸孔,哀求说:"丘妍娴,求求你,原谅我,是我不好,你当是可怜我吧,我爬到现在这个位子上,是我求爷爷告奶奶做孙子没日没夜得来的,这事传出去,我就全完了。"说着,哭了起来。
丘妍娴瞪着眼,"你什么意思?求我了?我求谁去?"
盛华元继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妍娴,你可怜可怜我,对你老公说,我们没做过,这孩子是他的。可怜可怜我,你看,我才三十多岁,头发都白了不少,我没日没夜地工作,做到这个份上。我可以给你补偿,我给你一万元。"
"你当我什么了?当我是妓女了?"
"没有,没,你大恩大德,可怜可怜我。"盛华元几乎要下跪。
丘妍娴瞅着眼前这个男人,她没对他产生过情,也没恨过他,但他们却曾有过一次之欢,还有了孩子。能怎么办?她不知道。她不想对不起丈夫,她也没有要报复眼前这个男人,她没有这个动机。她知道自己错了,她没有去追求婚外恋,没有去找情人,她只是一次偶尔的经过,一个放纵的闪念,她没想过这样的后果。她不知道怎样处理。眼前的这个男人有错吗?她有权利判定别人有错吗?不是人家主动勾引她的,是自己主动送上门的,不是他就是另外一个,那时那地,任何一个男人她都可以,都是一样,哪怕是一个戴着人头的野兽,她也不会拒绝。也许现在的婚外情、第三者什么的,都是男人和女人还有感情在那儿,才做出背判原配的事情,她没有,那夜她的念头只不过是放纵一次,然后回家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就忘掉一切。她没想过会怀上孩子,那个男人就住在自家楼下,而且丈夫还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而自己竟然把那个男人也说出去了。这一切都是她以前没想到过的。
盛华元想,女人心软,再怎么着,只要她心软了,这事儿还有救,因为无根无据的事情,只要她死咬了不承认,他赵刚不能乱来。
"丘妍娴,你想想,你丈夫已经失去理智,随时可能杀人,杀了我,也会杀了你,他也要枪毙,整个县城的人都会知道,三条人命,这样的后果,值得吗?"
丘妍娴一脸迷茫,只要她死咬住说孩子不是盛华元的,事情当然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可是她凭什么这样做?为了家庭?为了孩子?为了丈夫?为了眼前这个男人?有必要吗?她的家庭她没留恋,她的孩子是野种,她的丈夫她谈不上有爱,眼前的这个男人只不过是有一次床弟之欢的人。为这些,她值得去做补救的措施吗?她有义务去做补救的措施吗?她必须去做补救的措施吗?她懒得去做,事情由的它怎么发展,她当自己是局外人。死人了,死就死吧;杀人了,杀就杀吧。
林丽没去上班,她请了假,在床上躺着,迷迷糊糊地睡到十点,起了床,又躺在沙发上,头晕乎乎地疼,一夜里睡睡醒醒,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不梳妆不漱洗。知道自己不能生孩子,她不知怎么办;丈夫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她不知怎么办。能怎么办呢?于前一个原因,她不想离婚;于后一个原因,她想不到离婚。她恨不得狠狠地打他一顿,打到他跪地求饶,可那就能解自己的心头之恨了吗?
门外一阵钥匙的响动,盛华元回来了。他看见躺在沙发上的林丽,有点愕然,此时她应该在幼儿园才对。"回来了?"他没话找话。说着,丢下钥匙,脱鞋。
林丽没有说话,盛华元等着那急风骤雨似的咒骂,女人都这样,骂过之后心里的怨气消了就没事了。可是没有,林丽没有骂他,也没动身子。
盛华元坐到林丽旁边,伸手去摸林丽的头,林丽扭开了,"别碰我!"
盛华元的手悬在半空,生硬地抽了回来。"嗯嗯,林丽,我没做那样的事情,是那个该死的赵刚喝醉了找渣儿来的。"
"人家都千真万确找上门来了,我能不信?我还会信你?"林丽很不屑。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千真万确,丘妍娴肚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我怎么可能干那样的丑事!"
"你还知道丑?你这人还知道什么叫丑?"
盛华元沉默,林丽还是不饶,"她现在肚子里有你的孽种,生出来看你怎么办?你叫她去堕胎,生出孽种来,我怎么办?你是不是就认了他做儿子?"
"哪能呢哪能呢?"盛华元无言可驳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着,倒没有要死要活要离之类的话,于通常情况而言,这倒算得上是君子之战了。林丽知道,离婚是迟早的事情,就差谁最先提出来而已。
此后的许多日子,赵刚回家就骂,摔东西,要打,但丘妍娴没让他动手,敢动她的一根毫毛,她就还以颜色,他摔一只碗,她就毛一只锅,他打她一巴,她就还以一脚。"你去堕胎,我不会做这个孽种的父亲。"赵刚声嘶力竭地吼过这句话,也好声好气地哀求着说过这句话。可丘妍娴却一概地说:"堕不堕是我的事,你管不着。"或者说:"有本事,你也下个种,生一个出来?"气得赵刚又是急火攻心,几乎昏厥。
受了她的一肚子气,赵刚就去找盛华元,站在门口就是干喊,"姓盛的,我剁了你,我不剁了你这个狗杂种,我不姓赵。"吵得左邻右舍都知道怎么回来了,常常是窃笑。
盛华元在家就不开门,要不干脆不回家,惹不起还躲得起,远远地见着赵刚,忽溜就跑了。仿佛是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何况他没理。惶惶不可终日,仿佛头上悬着一把刀,夜夜有梦,常常是赵刚拿着菜刀在追杀他,一刀下去,硬生生地把他的小祖宗儿剁下来了,一吓醒了,摸摸自己的下身,软软的,还在,像是条死蛇儿,冷汗早已透身凉。
一天傍晚,下班了,赵刚回家,摩托车死了火,猛踩了几十下,一点声气也没有,心头怒火中烧。他觉得自己特倒霉,处处不顺,处处受气,干脆手一松,摩托车倒在地上,他也一屁股坐在路边草地上。妈的,这一切都是拜姓盛的所赐,想我本来有个好好的家庭,夫妻俩平安无事,回家有碗热饭,出门有个牵挂,我这所有的不顺,所有的倒霉,都是姓盛的搅的。
华灯初三,车水马龙,行色匆匆,公路对面红火衣夜总会的灯鬼火似地闪亮起来,一拔又一拔打扮夭艳的女人进去了,一辆又一辆的车停在了门口。望着这一切,想着自己的倒霉,巨大的凄凉袭上心头,我的生活怎么这样凄凉?我怎么过得这样窝囊?他们怎么过得这样风光,吃香的喝辣的玩漂亮女人,我却连洗脚屋都没去过一次。真他妈的大家都是人,凭什么我就过得这么惨?我也不缺钱,吃香的喝辣的玩漂亮女人的本钱我也有,为什么我不去吃吃喝喝嫖嫖?我为什么要亏待自己?
林丽又是独个儿在家,看着桌上的饭菜,免强吃了几口,知道肚子很饿,却不想吃东西。眼盯着电视机,不知道放什么,发着呆,丢下遥控器,站起来,望窗外,夜色苍茫,灯光灿烂,霓虹闪烁,突然有很强烈的愿望要上街,便回房换衣服。拉开衣柜,却想不到要穿哪件衣服,翻出一件又一件,都是中规中矩的正装。最后在柜角找出一件,没袖子,低胸露背的红色衣服,那是盛华元送她的唯一一件衣服,太露,穿了走在街头人家必定认为她是妓女,她没敢穿过。她心里一横,穿上这件衣服,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快意,那种报了仇般的快感。
林丽走在街上,仿佛有无数的目光在窥视着自己,那种快意让她内心有了些微的冲动,那些眼睛是在看我,也是在羞辱盛华元,在盛华元的身上刺刀子,在他的心上一刀又一刀,一滴又一滴地流血,血流成河,她的心却快乐成歌。
不期然经过了红火衣夜总会的门口,她停住了脚步,她仰头看那巨大的招牌,那一闪一闪的红光绿火,强烈地刺激着她的眼睛;她俯视自己的身子,一忽儿红一忽绿。她的心有犹豫,但只是一瞬,就一瞬,这一瞬,却是她的半辈子。
她踏上了红火衣夜总会的台阶,淹没在那暗褐色的音乐声里。
赵刚没理那该死的烂摩托,一跃而起,冲出马路,差点撞上一辆的士,他没理,也没怕,跨过中间高高的护栏,几步就到了红火衣夜总会的门口。看见前面那个穿着无袖露背红衫的夭艳女人,想也没想,就跟着进去了……
他们都没离婚。
丘妍娴的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就没再去上班。
赵刚陪着她去医院照过B超,医生私下里说是个男孩。
林丽给孩子买了一套衣服。
盛华元塞给她五千块钱。丘妍娴没有拒绝。
日子还跟以前那样过。

作者:60.168.14.*   发表时间:2012-04-23 22:5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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