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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封的记忆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父母
上官人庄饶有武撰
第一篇 我家的老宅
一、我家的老宅
我兄弟都在外谋生,老宅久已无人居住,无人检修,早已倒塌,现在只能见到残垣断壁,杂草丛生,真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老宅在茶庵岭上官人庄,我在这所老房子中出生,并生活了十五年。十五岁后我就出门谋生了。虽说只在里面住了十五年,可是老房子在我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无数次梦回故乡,魂牵老宅。
老宅子在村庄的中间,不知建于何时。我祖父楚泉公死得很早,在我父亲几岁时就死了,祖父是不可能建那房子的,那房子最迟是我曾祖父振波公建的。从当年房子的情况来看,不是很破烂,也不新,与上官仁庄的其他老房子比起来,是建得最迟的。可能建于晚清,那时大概有百来年的历史了吧。楼板以下是火砖,上面是泥砖,算是青砖瓦房。我们这里极少见到茅草房,只有来我们这里的湖南人住茅房。老宅圆楼方,楼板严丝合缝。楼上有一人多高的空间,可以住人,摆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坛坛罐罐,大坛子有一米多高,小的只有尺把高。不知是祖辈传下来的,还是我父亲积累的宝物。我父亲把这些坛坛罐罐按大小搭配分成三份,分别放在三间楼上,准备将来分给我们三兄弟。屋倒塌后全成了碎片,什么也没有了,即使这些坛子在,我们也没有谁要,我们用不上。若是官窑产品,倒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我想这些坛子中是不会有官窑的。我曾在家里拿了一个小坛子装米,能装20斤米,这是我从父母那里继承的唯一的有形财产。希望我儿子孙子把这个坛子当官窑传下去。楼上还有一个大谷仓,约五六个立方,能装几十担谷。从房子的建筑质量来看,建房者只是一个衣食不愁的中等富裕的农民,从房子上看不出主人半点显赫与辉煌,既没有败落的痕迹,也没有新兴的迹象。老宅是我的家世证书。

作者:饶有武   回复:27   发表时间:2020-08-24 09:4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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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座北朝南,是一重三间的格局,中间是堂屋,两边各一间正房,后面是三间别屋,我们这里把这种房子叫做三间三拖,也叫明三暗六。“别屋”也叫“披屋”,是紧接前面的正屋而建的,实际与正屋是一个整体,只不过是分开建的。
东侧另有一个很大的厕所,面积约有十多个平米。厕所里的主体是便池,一口大缸上放两块木板,中间的缝隙前窄后宽,成人字形,靠后斜放一块不宽的木板,大便掉在木板上再滚入缸底,以免大便溅起的粪水污染屁股,这是斜面原理的逆向运用。这就是便池。我和我二哥经常同时大便,他蹲后我蹲前。另有灰窖,做饭烧的草木灰堆放在里面。大粪和草木灰是要交生产队的,论斤两记工分,这是每家农户应尽的义务。厕所里还放了一些农具,还可以关猪,但关在里面的猪很容易发瘟,父亲说这厕所一头宽一头窄,如棺材的形状,不吉利,后来就不在里面关猪了。我想猪容易发瘟可能是空气不好的原因。厕所里没有窗户,只有一个砖砌成的十字通风口。
房子前后都有场地,是我家的宅基地。前场过去有房子,不知何时拆毁了,小时候我在前场挖过地基砖。那时前场作为晒场,母亲还在上面种丝瓜。
中国人对房子情有独钟,是世世代代亘古不变的传统追求。我父亲对我们兄弟说过他的宏伟规划,以后要把披屋拆除,在后面的宅基地上再建上重。这个远景规划不但没有实现,连原有的房子倒塌后都没有重建了。我们三兄弟都不在老家居住,我们兄弟及侄辈们都有自己的房子,没有必要在老家建房,再说经济状况不到能建别墅的水平。祖宗的基业我们兄弟是保不住了。
老宅东与森二爹的房子相邻,西邻是一间空房,房主是老葛,不知是葛还是郭,姑且称老葛吧。老葛是崇阳人,解放前在我们上官仁庄做长工,土改时分到了这间房。土改前这间房是鼎三爹家的,他家的房子在中堂屋,一重六间。中堂屋方砖铺地,那时地坪全是土的,上官仁庄的房子惟此一间是方砖地坪,因他家解放前是地主。堂屋东有两间正房,最东的一间分给了老葛,靠中堂屋的一间是队里的堆谷的仓库。西边有三间正房,最西的分给了香爹家,鼎三爹的两个儿子邦兰和邦舜住在西边的两间正房里,一家一间,每家都有六、七口人,既是伙房又是卧室,几代人同居一室,拥挤不堪。大约在五十年代末或六十年代初老葛回了崇阳,所以这间房子就由生产队使用。斋公爹在里面住过,夏国平在里面住过,五七干校干部老佘也在里面住过。有时是空的。六十年代中期我父亲从老葛那里买下了这间房,因此在堂屋西侧有了两间正房。
解放前我家的老宅发过一次火。当时我父亲与上官仁庄的一些人在王铺塘开会,不知开的什么会。说现在会多,原来那时也有会开。听说我们庄发了火,大家出屋一看,估计是我家或森二爹家,因此我父亲和森二爹拼命往家里跑,冲在最前面,其他人跟在后面。跑到近前看清了是我家,森二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我父亲可惨了。幸好没伤着人,只是房子烧塌了。我小时候在楼上还看到过火烧过的痕迹。我们住的房子是大火烧过后我父亲重修过的。
二、西边的披屋
小时候我住在西边的披屋里。听说这间房子做过牛栏,这我没见过,但见过里面做过猪圈。我家曾养过一头母猪,在这间房关过。一窝小猪散窝后能卖百来元,是一笔巨大的收入。老辈人说关过牛的地方可以避邪,因此我大嫂临产前就来到这间房里,在这间可以避邪的房子里生下了我的大侄子大兵。后来我母亲住在这间房里,并在这间房里去世。
这间房子北面有一个小窗,两尺高尺半宽,窗上有一块木板窗门。屋上安了几块亮瓦,房间里很明亮。里面摆了一张床,老式的木床,我和我二哥的卧榻。还有一口大木箱和一个一人多高的大食柜,食柜上的门没有了,里面放杂物。后来我自己把食柜改成了书柜,安上了玻璃门,还上了油漆,很漂亮。改制的书柜中摆满了我的书,其中有我上学读过的课本,小学的课本都在,现在还在。
我会做木工,也会做油漆,还会缝纫,都是瞟学的。用废旧材料或较大的柴火做一些小凳子、冲担、扁担、小木箱之类的。没有工具只得用柴刀当斧头,烂风车上取下风轮芯锤扁后当凿子,还自制了锯子、刨子、五钻。姐夫是一个木匠,见我爱这一行,就给了我一些木工工具,一把小锯,一块寸半的刨铁,还有一把四分的凿子,一块磨石,四五十年后这些工具仍然在,他还教我如何磨刨铁,粗磨通身卷,细磨通身亮。参加工作后自制了一些工具,技艺也有很大的提高。结婚的家具很多都是我自己做的,木工油漆一条龙。这间披屋也是我的木工作坊。
房子里还有一张书桌,这张书桌是我姐夫做的,是我父亲为我二哥结婚准备的,但过十多年后我二哥结婚时并没有用这张桌,因为样式已经过时了,卖给木林了。
当初时兴雕刻毛主席像章,我二哥也乐于此道。找一块圆柱形硬木,将底面削平磨光,又从报纸上找一幅大小适合的毛主席版画像,贴在磨光面上,照着刻。没刻好磨掉重刻。刻好的像章沾上印泥盖在纸上如图章一般。书桌是他雕刻的工作台。二哥还喜欢练毛笔字,也在这书桌上练。
披屋里还有几个腌菜坛子,腌菜发酵后有气体逸出,不时听到清脆的气泡声。

作者:饶有武   发表时间:2020-08-24 09:4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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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全家的活动中心
堂屋西边第一间正房是我父母住的。在没买老葛的房子前,这间正房是卧室兼伙房,还是吃饭的地方。靠后安放一张简易老木床,杀猪凳作上床的踏凳,踏凳下放着一个尿罐,晚上起夜不出屋,吃喝拉撒全功能,是全家的活动中心。
前面靠窗是火炉,火炉中央吊着梭笼钩。梭笼钩是一种原始的机械装置。一根带钩的木棒,套在打通竹节的竹筒中,木棒上穿置一个卡子,叫做鸦雀尾巴,其实更象一条鱼。卡子用绳子连接竹筒,通过拨动卡子可以根据需要调节钩子的高低,用来吊烹饪的锅。也有铁制的,原理和形状一样,只是小巧耐用一些。武汉下放知识青年初来我地时,不知如何操作,想下不得下,几个人合力拉也拉不下来,古代人的智慧现代人一时半会还难以破解。
火炉一侧是苕窖,将苕种用谷壳藏在其中,来年备用。冬天全家人围着火炉烤火,有时还有邻居来我家烤火,说说笑笑,其乐融融。我小时候放牛时每天要挖一担柴蔸或砍一担柴火,有充足的柴火储备,不愁没烧的。火炉上方吊满了挂钩,腊月腌肉挂在上面薰。当时街面上几乎买不到肉,全家一年的肉食就靠腊月杀的一头猪,腌好薰干,一年吃上头。
腊肉是小农经济的产物。吃的自己种,穿的自己织,除了盐和一些小生活用品之外,大宗的生活资料几乎都是自给自足。当年腊肉是财富的标准,越多越说明富有。这个标准早就不同了,前十几年是小车,这几年变成了别墅,别墅才是富豪的标准。现在腊肉应该是愚味的标志,时至今日,商品经济已高度发达,不少人还是改不了薰制腊肉的习惯。腊肉既没有营养,吃了还会对身体有害,不知腌腊肉的陋习何日能够彻底改正。
没想到那些挂腊肉的钩子,有时还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大跃进年代吃食堂,我们上官仁庄的食堂厨房在祖堂屋旁边的箱房里,祖堂屋是饭厅。摆了十来张方桌,老匾拆开的木板搭在土砖垒的墩子上就是凳子。这时老葛还在上官仁庄没回崇阳,记得他与我同坐在进门右边的第二桌,我坐下方,他坐东墙,吃饭前他嘴里嚼着从田里带来的一把新谷,他给我留下的印象的个子瘦小,嘴边全是谷浆。因为吃食堂,家家户户都不许开伙。家里开伙得有粮食和锅碗。那时大办钢铁,锅也被收去了很多,收去炼铁水,铁水没炼出来,炼出来的全是带铁蓝色的大砣砣,上面有很多气洞。铁水没炼成,锅却毁了。锅毁了倒是好事,没有锅家里就开不了伙。我家里留下了一口小吊锅,是汤锅。吃的粮食就不说了,队里不发粮,你就吃不成了。但干部们仍然经常去社员家里抄家,寻找没上交干净的粮食。那天知道干部要来抄家,妈妈把家里的两斤糯米放在小汤锅里,挂在火炉上面薰腊肉的挂钩上。大队书记吴志泽带着一群人来到我家,四处寻找粮食,楼上地下找了半天没找着,谁也不会想到会吊在挂腊肉的挂钩上,这是功能固定性给人们带来的思维障碍。妈妈在一旁忍不住笑了,指着小锅告诉了他们。正在火炉角里的柴火中翻找的吴志泽端来一把椅子,站在上面取下小锅,将里面的米倒走了。我在一旁心痛不已。要是我妈妈不告诉他们,他们别想找到了。我妈妈直诚老实。
食堂何时开始,何时结束,我不知道,那时我太小,只有三、四岁,只是那些往事深深印在我脑海里。起初大家一起进餐,到点后只须走进食堂饭厅,敝开肚皮吃,几乎就是共产主义了。后来不行了,定量了,大人每人一小钵子饭,小孩半钵子饭,拿回家里吃。我和我二哥领回了我们盼望已久的一小钵子饭,妈妈用筷子从中间划开分给我们,我挽着妈妈的手臂大声喊“妈妈划到底啊!”可见那时已经开始挨饿了。后来食堂散伙了,我家里在西屋的墙角里用泥砖砌了一个小灶,在里面用钵子蒸饭。妈妈把蒸好的钵子饭从锅里取出来放在灶沿上,分给我们吃。钵子是黑灰色的,圆柱形,上下一样大,实际应该叫缸子,跟化缘和尚手里拿的钵子一个样。我不明白,既然在家里开伙了,为什么还要蒸呢,用传统的方法煮不行吗?现在细想,可能是粮食不够,便于定量。我现在也是蒸饭吃,是为了定量,每餐吃的不多不少,控制热量,正好满足身体的需要,这是科学饮食。那时可不是为了正好满足身体的需要,而是限制饮食,平均分配,不让你吃了别人的粮。
这间正房在1968年修过一次。我家的房子是靠老葛的房子修建的,西边的墙是老墙,不知有多少年了,楼上的土砖墙约有三寸宽的裂缝,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不得不修了。这次修理主要是换这面墙,还把前面的一面墙向前移了约一米,与老葛的房子平齐了。原来我家的三间房正面是平齐的,修过后堂屋、东屋与西屋不齐了,父亲计划以后再将东屋前墙移出,使三间房子前墙成“几”字形,这种形制是我们这里房子常见的。可是父亲的这个计划没能实现。

作者:饶有武   发表时间:2020-08-24 09:4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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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凿壁偷粮
我家靠西的正房与老葛的房相邻,老葛的房与生产队的粮仓相邻。粮仓中堆满了稻谷,社员们每月到粮仓里领取粮食,粮食数量一是按人口分配,叫做基本口粮,二是按工分分配,体现多劳多得的分配原则。我家买下老葛的房子后,则我家的房子与生产队的粮食仓库仅一墙之隔了。墙是土砖墙,底下才有一两路青砖。不知是虫鼠将泥土砖缝爬开了,还是我父亲将砖缝凿开了,隔壁粮仓中的稻谷顺着缝隙慢慢地流进了我家。流过一、二十斤粮食后,粮仓中的粮食顶部就出现了一个凼。为了不使别人发现,分谷的日子我父亲早早来到仓库,第一个进到仓库,将稻谷堆上的凼扒平。
古有凿壁偷光,今有凿壁偷粮。前者值得后人效法,后者不得已而为之。
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吃是人的第一物质需要,碳水化合物是构成细胞最基础的原料,没有粮食就没有生命。偷盗虽说为人不齿,但与生命相比,名誉面子狗屁不值。当年全国大饥荒,大街上都不敢吃东西,一不小心就被人抢走了,饥饿的人敢于虎口夺食!抢犯变成了“抢饭”。即使被拳打脚踢,抢食者也会忍受疼痛不管不顾,而抓紧时间将抢来的食物尽快地咽进肚子。当年随处可见面色腊黄、浑身浮肿的人,我们的方言称为“浮肿病”,营养不良所致。不说饿殍遍地,当年的确饿死了不少人。
生产队分粮食时,父亲会用两个指头提着箩索,这样会使称出来的稻谷多出几斤。掌称的人这时的注意力在称上,不会注意到这个小动作。我父亲虽说没上过学,但却知道将地心对粮食的引力,通过自己的身体适量转移回地心,这是被饥饿逼出来的。现在想起来,这一个小小的动作技术含量比较高,必须用稳定的力量上提,提力不稳,会使称杆忽高忽低,会让掌称的人发现。我父亲用他的狡黠为我们争取了一匙半羹食物。为了全家的生存,父亲当了伟大的强盗!
稻谷将要成熟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饥饿的人们在月黑风高夜、更深人静时,带着镰刀和竹篮,去铰稻谷穗,回家搓下谷粒,在锅里焙干,作为保命的粮食。
进入廿一世纪后,国家不但免除了农业税,还按田亩数给予种田户补助。为了防止级级克扣,由省里将补助款直接打到农户的银行卡上。但当年是要缴公粮的,就是农业税,按生产队的田亩计算,是不给钱的。还要卖余粮,所谓的余粮,也是按田亩分摊,不管你有没有余的,是必须交的,给钱。计划经济时代必须这样做,不然就保证不了城镇居民的粮食供应。现在什么粮也不用交了,谁也不愁吃的,这得益于袁隆平的杂交水稻,大大提高了单位面积产量,科技就是生产力;还得益于市场经济,使市场空前繁荣,生活资料空前丰富。当年秋收后生产队的社员成群结队,挑着稻谷去粮店缴纳。挑谷用箩筐,过磅后挑到仓库里。倒谷时不倒干净,剩下一、两斤或三、五斤,心粗胆大的剩下十来斤,带回家来。这叫做“打倒箩”,特殊时期产生的专用名词。打倒箩是公开的秘密,大家全都心照不宣,回家的路上你看看我的箩筐,我看看你的箩筐,互相欣赏对方的胜利成果。后来被粮店发现了,出仓库时必须箩筐底朝下。

作者:饶有武   发表时间:2020-08-24 09:4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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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东边的正房
东边的正房最明亮,前场来的光线直射进来,照亮了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一年秋天,妈妈在东屋用门板作案板,在上面裁剪衣服。那时有裁缝,裁缝有缝纫机。裁缝可以上门服务,连人带缝纫机每天一元五毛钱的工钱,徒弟不收工钱。
当年在生产队出工,收入好的生产队每天约两毛钱收入,差的队每天几分角把钱的收入。木工、瓦工、篾匠、裁缝等手艺人,每天一元五毛工钱,可以买11斤商品粮,称两斤计划肉。现在基本上看不到裁缝了,大家都是买衣服穿。进入廿一世纪,木匠、瓦匠每天不少于200元,他们的工资涨了一百三十三倍以上,可以买80斤米,称17斤肉。
当年请不起裁缝,添置新衣都是自己手工做,只有结婚时才请裁缝师傅上门做衣。我大哥结婚时就请裁缝来家做过衣。
东屋的墙角堆了一堆苕藤蔸。那时生产队挖苕时我们可以去淘苕和捡苕藤蔸,苕藤蔸用来喂猪,上面会有一些手指大小的小苕。妈妈做衣服,我在苕藤蔸上找小苕吃,吃得满嘴是泥。妈妈见我的样子笑了,我也得意地笑了。好吃是小孩子的天性,何况我们那时饿着肚子,找小苕吃不仅是好吃,主要是为了填饱肚子,是生存的需要。小苕与现在满街的垃圾食品比起来,倒是绿色健康食品。
我大哥住在东房。从六中毕业回乡后在生产队里当出纳,后来又参军了。复原后在茶庵小学当过一些时民办老师,被招工去了武钢。我大哥订婚了很多年,去参军前突击结婚,娶回了我的嫂嫂李早英。后来我二哥和二嫂孔林生也在东房结婚。
大哥在家当出纳时买了一部小说《前驱》,上下两册,我反复看了好多遍。这部小说不知现在还在没在大哥家里。《前驱》是描写北伐战争的一部小说,主人翁是一对恋人,湖南人,叫什么名字不记得了,男的叫什么廷伢子,时间太长了,快50年了,只记得小说的一个大概。男主人公参加叶挺的独立团,担任北伐战争的先遣部队,从广州一直打到武昌;女主人公在家乡参加湖南农民运动,后来又支援北伐战争。作者将这两位恋人置身于北伐战争和农民运动这一宏大的历史舞台之上,展现他们飞扬的青春,演绎了他们花样的年华。小说中有很多细腻的心理描写,在战争的空隙或工作的暇余,对恋人的思念之情感人至深。这是文革前的作品,文革中就不兴写这些了,也不敢写这些了。记得先遣团打下的第一座县城是攸县,战斗结束后已是黄昏,小说对战后攸县的黄昏进行了一段描写,写激战后的宁静,只记得写得很精彩,却不记得具体是怎样描写的了。小说中还有很多精彩的描写,如写久雨初晴的太阳,记不住原话,大意是这样的:连绵不断的阴雨下了几天,今天太阳终于撕破乌云钻了出来,把积攒了几天的光辉毫不保留投向了大地,大地如蒸似烤,热气腾腾……这一拟人的手法使我大受启发,特别是“积攒”一词用得生动,印入我的脑海。后来上初中写一篇作文时,正好需要描写阳春三月天气暴热,我就把这一描写引入了我的作文,并加上了我自己的语言:因为天气热,“水牛不顾青草的引诱,舒服地躺在水田里,任凭牧童鞭打也不愿起身”,受到贺治平老师大加赞赏,作文评讲时,简直就是作为环境描写的精典大加推崇。
贺治平老师中等个子,很壮实,浓黑的头发,大脸盘络腮胡,戴着近视眼镜,目光严峻很有威慑力。看脸型象一个粗人,看眼镜象一个文人,很有当今艺术家的风范,只是没有留长发扎小辫。上课时声音宏亮,语言犀利,课下却对学生和蔼可亲,经常和我们笑嘻嘻地说话。他很受学生的敬畏。他是一个聪明人,兴趣广泛,会拉手风琴。课余去他家玩时,见他的一个小本子上写满了歌曲,有的注明“治平曲”,我猜想是他写的曲子。我所在的二排是全校最乱的一个班,有很多陈胜、吴广式的人物,在他的调教下一个个变成了乖乖猫,班级在他的管理下逐步走上了正轨,才使我们学了一些知识。他是我最敬佩的老师之一。

作者:饶有武   发表时间:2020-08-24 09:5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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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饶有武   发表时间:2020-08-24 09:5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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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饶有武   发表时间:2020-08-24 10:0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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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老木床
一、煤油灯烧坏了老木床
我和二哥睡的老式的木床象一只木箱子,三方由木板围成,上面有顶,正面两头有挡板,档板衬子上有小衬子,当时算是比较高档的家具了。从床的新旧程度看,可能是我祖父或曾祖父结婚时做的。我家没有比这更新的床,可见我父亲结婚时没制新床。父亲才几岁祖父就去世了,祖母张必英改嫁王家铺雷祚虎,父亲由他的叔祖父振涌公抚养成人,孤儿能够娶亲成家就算不错了,哪能讲究什么家具摆设。
晚上我把墨水瓶做的煤油灯放在床正面的木衬子上看书,木衬子上方的小木衬子,由于灯火长期烘烤,小木衬子逐渐炭化了,有一天竟然有了明火,我连忙弄灭了燃炭,刮去炭化层,小木衬子出现一个大缺口。那时很不容易找到书看,好不容易借到一本书,我会夜以继日一鼓作气看完,经常看书到深更半夜。
有时家里没有煤油,月亮大时就到外面月亮底下看书。虽说当时年青眼睛好,毕竟月亮的光度还达不到看书的要求,眼睛非常吃力。有一次三爹看见我在月亮底下看书,对我大加赞赏,在他的侄孙辈中大加推崇。

作者:饶有武   发表时间:2020-08-24 10: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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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高中生
我们上官仁庄有一个大知识分子,名叫姚文安。他母亲十耳姑爹是楚鑫爹的妹妹,他是我们上官仁庄的外甥,我们都叫他文安表叔。外甥住到舅舅家是很常见的,但文安表叔住到上官仁庄的具体原因我没搞清楚。
当年我嫂嫂生了大侄子,我姐姐来送礼,文安表叔记礼,我姐的名字叫囡儿,方言是瘦小的意思,无人会写这个字,文安表叔说囡字是身旁写小,身小为nan。今天查字典,身旁写小确有此字,念léng,瘦小的意思。文安表叔确实是有文化的人,这样的字他都会写。
他父亲神祖姑爹是一个榨匠,专做榨油的榨,或修榨。“榨”在这里作名词,是榨油的原始机械,现在已被电动的榨油机器替代了。开榨房很赚钱,榨匠当然水涨船高。虽说榨匠属于木工类,但榨匠技术性更强,需要有悟性,一点不到位,榨就不好使,或出油率低,不是一般人都能学好的,因此榨匠身价百倍,收入不菲。榨匠的专用工具是锛斧,象斧头又象锄头。斧头的柄安在侧面,斧刃与斧柄在同一直线上,而锛斧的柄安在正面,斧刃与斧柄垂直,差了九十度,所以象锄头。锛斧的柄比斧头长比锄头短。双手握柄使用,跟挖锄头一样。听说修榨时几锛斧下去,油就会哗啦啦地流下来,不好使的榨好使了,不出油的榨出油了。工效提高了,出油率提高了,榨房老板高兴了,大把的票子进了榨匠的腰包,一次就能赚几十元。您千万不要说几十元也算赚得多吗?几十元当年能买上千个鸡蛋,或能买一个人一年的口粮,当时其他匠人每天工钱只有一元五毛。多不多您自己算一算。NND,可惜现在见不到榨的影子了,不然我定要去学榨匠,身扛锛斧走天涯!
神祖姑爹有这样的好手艺,所以有钱供文安表叔上学。文安表叔高中毕业,你千万不要说高中毕业能算大知识分子吗?当时小学毕业生凤毛麟角,现在每个村庄可能会有几个大学生,那时别说每个村庄都有小学生,连几个村庄也难找到一个。在人们眼中小学毕业生就相当于现在的大学生,初中毕业生相当于现在的硕士,高中生则是博士了。要是谁是高中生,则十里八乡远近闻名,名噪乡梓。我们茶庵岭方圆几十里我知道的就四个高中生,文安表叔一个,还有密岩冲孔宾臣,中家饭铺孔祥生,栗林吴家吴祖锡。当年二孔从我们上官仁庄路过时,认识的人会指着说;“快看,那就是孔某某,高中毕业生!”不认识的人会追着看。后来孔宾臣与我们上官仁庄楚枨爹的闺女明霞结婚,成了上官仁庄的姑爷。
孔宾臣不光是有文化,且一表人材,风度翩翩,睿智温和,风流儒雅。一双美眼与众不同独具特色,眉毛浓黑,目光深邃充满智慧。后来调市文化局工作,是赤壁市文化名流。我曾见过他的一幅摄影作品《不了情》,画面的主体是一个稚嫩的莲蓬,和一片垂挂在金黄色花穗下的花瓣。绿叶衬托红花,红花孕育果实。果实是红花的期盼,是红花的延续,生物不都是这样一代又一代传承着吗?那一片将要枯黄的花瓣,曾以她的芬芳与艳丽,吸引昆虫来采花授粉,在完成了她的使命后,对果实投去了最后深情的一瞥,寄托了希望,满怀着不舍,毫无对自己即将逝去的遗憾。画面既充满了生物演化的自然规律,又饱含了人间真情,表达了长辈对晚辈无私的奉献、无限的深情和厚望。成功的摄影作品包括画面和标题,画面与标题相互补充,相互诠释,没有深厚的文化功底是难以达到完美统一的。当年我在赤壁论坛点评过这幅作品,可惜找不到作品和当年的点评了。有孔宾臣这样的姑爷是上官仁庄的光荣与骄傲,要是外村人说到孔宾臣,我们上官仁庄的人会抢着说“他是我们上官仁庄的女婿!”。
说当时的高中生是大知识分子,一点也不为过。当时小学毕业生甚至初小毕业生极容易找到工作,不会在家种田。初小对于大家可能是生疏的名词,小学分初小高小,中学分初中高中,大学分专科本科,研究生分硕士博士。小学一至四年级称为初级小学,五、六年级称为高级小学,现在大学生都算不了什么,硕士生才会引来一些羡慕的眼光,有谁去关注什么初小高小。
上官仁庄除了我们这一辈有人上过学,上一辈几乎都是文盲,读过一两年私塾认得三五百个字的就是大文豪了,谁家里有书?你找谁借书看?要借锄头扁担倒是有。只有文安表叔家里有书,我小时候看过的书大部分是在他那里借来的。他也很爱看书,他从外面借来书,等他看完后我从他那里借来看。他虽说比我大十多岁,因为有共同的爱好,却成了忘年交,他借来的书乐于与我分享。我借来书后白天放牛时看,晚上在床上看。姚文安为我的少年时代提供了精神食粮。
当时经济条件差,而煤油四毛五分钱一斤,算是很贵的了。一斤煤油钱要买三盒大公鸡香烟。大公鸡香烟是当时一般干部抽的烟,农村人只能抽几分钱一盒的“勤俭”、“经济”、“联盟”、“大红花”等牌子的香烟,红白喜事过年过节才有可能抽上大公鸡香烟。我父亲虽说很节俭,但对我晚上看书耗费煤油却宽容大量,我把床衬子烧了一个缺他也没有责怪我。

作者:饶有武   发表时间:2020-08-24 10: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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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厕所里发现了宝藏
一次我在屋后别人家上厕所,发现厕所里有好几本书,是放在那里揩屁股用的,都是中学课本。我大喜过望,如获至宝,如数拿回了家。孔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孔乙己却说,读书人的事,窃书不算贼,还是孔乙己说得对。将圣贤之书揩了屁股,有辱斯文,顾不得君子还是小人了。我不明白,这些书是从哪儿来的呢?上面没有写名字,难以判断来路。现在分析,可能是谁从他亲戚家拿来的。这些书至今还摆在我的书柜里。
今天清了一下我的书柜里的老课本,不是我上学时读过的课本中有一本初中第一册语文,1960年第一版,1961年5月第一次印刷,封面是建造万吨巨轮的场面;一本是初中第六册语文,封底没有了,看不出出版的时间,可能是六十年代初期的,封面是改造山河的劳动场面。一本是高中第四册语文,1960年第一版,1961年12月第一次印刷,封面是脱粒的劳动场面,画面中有一部卷扬机,封面上用毛笔写了“蒲圻县 第一中學 高叁壹班”几个大字,封底写了好几个“姚文安”,还有一个姚什么,字迹潦草看不清楚,这本书可能是当年从文安表叔家借来没还的。既然是第四册,为何是高三呢?我没明白。还有一本初中中国历史第一册,第五版1960年6月第一次印刷;一本初中地理第一册,第一版1960年8月第一次印刷,这两本课本上面写了我大哥饶有恒的名字,可以确定是他当年读过的书。他当年在六中上初中。后来我二哥饶有文也在六中上学。一本1963年新编,1965年7月第一次印刷的第五册初中语文,上面写了“贺国忠”的名字,贺国忠是贺德久的儿子,贺德久是四屋贺家人,茶庵街上有名的裁缝师傅,他儿子耀忠也是裁缝师傅,名气更大。记不清为什么贺国忠的课本到了我这里。另有一些无头无尾的课本,各科都有。还有很多老课本都是数学课本,有中学的,有大学的,是神山的徐斯烘寄给我的。徐斯烘是我师范的同学,铁哥们。他见我教数学,就搜集了数学书籍,给我自学用。我初中读过的课本是弥足珍贵的,什么《工农业基础知识》是那特定时代的特定产物,独此一份。这些老课本已是珍贵的历史文物了。当年这些书籍都藏在别屋改制的书柜里,后来转移出来随我走南闯北。

作者:饶有武   发表时间:2020-08-24 10: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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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老木床增加新内容
我二哥在六中上过初中。当年一中在县城,二中在中伙铺,三中在桂家畈,就是我们学校凤凰山中学的前身,四中在车埠,五中在神山,六中在羊楼洞。排名是按建校的时间前后排的。
那年在我家的大木箱中的破衣堆里看到一双崭新的塑料凉鞋,使我大为震惊,全身黑色的鞋体发出熠熠的光辉,耀人眼目。当时我们上学全是赤脚,有少数同学甚至冬天都是赤脚,有母亲手工做的一双布鞋穿就是天大的幸福了,塑料凉鞋是不可想象的奢侈品,做梦也不会梦到拥有一双现代工业文明生产出来的最新产品。妈妈说是为二哥去六中上学准备的。
那时正是文化大革命期间,学生造反了,学校不上课了,老师校长怕学生,几千年的师道尊严被颠覆,学校设施受到破坏。二哥从学校捡回一个被遗弃的日光灯上的镇流器,却被我派上了大用场。当时公社广播站的广播线牵到每家每户,家家都有一个广播箱,一天定时开几次,转播湖北人民广播电台的节目,或播放公社通知、双抢进度、革命歌曲等内容。这算是农民文化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也是大家继手电筒后拥有的第二件电器,手电筒不是家家都有,没有手电筒的则是第一件电器,很受大家喜欢。一次我打开我家的广播箱仔细观察其构造,其实就是一个木箱子里面装一个扬声器,一根线接广播线,一根线埋到地下就能发声了。扬声器的结构很简单,我一眼就看明白了。一块圆柱磁铁和一个线圈,分别夹在两块铁板两端,线圈与纸盆相连,如此而已。这些名词当初我并不知道,只知道是那么一回事,更不知道发声的原理,当时十来岁,上初中学过《工农业基础知识》后才搞清这些名词及原理。那时我正好有一块磁铁,再将镇流器上的漆包线拆下来,直接绕在磁铁上,找一块薄铁皮剪成铜钱大小,吸在磁铁上,将这个装置放入一个空火柴盒中,接上广播线和地线,竟然发声了!播放的音乐宛若仙乐使我喜出望外,心花怒放,欢呼雀跃。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感受制作成功的巨大喜悦,也为我日后喜爱电器修理创造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我将广播线牵到老木床上,接上自制的小广播放在床头,使老木床增添了现代文明的色彩。睡觉前将火柴盒放到耳朵上,陶醉其中。老木床是我的天堂!

作者:饶有武   发表时间:2020-08-24 10: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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